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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的艺术——策展作为行动之书 高士明 一 现代艺术史同时也是现代展览的历史。作为艺术现代性的根本标志之一,艺术展览在20世纪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展示文化,勾连着多重意义领域和生活空间。近几十年来,各种替代空间、各类实验性展示方式在渐次展开,策展作为一项综合、激进的艺术实践,其文化动员力和社会塑造功能也日益发显。 策展的第一现场是博物馆。博物馆是一个现代性的社会器官,它保存历史,也不断地制造“过时”。不断发展的现代性,也是不断创造“过时”和“过期”的现代性。其实,“过时”这个观念本身就是现代性意识形态的产物。然而,博物馆的困境不在于过不过时,而在于缪思离席之后的空缺如何填补?缪思离开了,由18世纪以来的美学/感性之学所构造起的那个高雅艺术的世界坍塌了,成为“现代”的艺术开始了主体化、形式化、观念化、政治化的进程……策展正是在这“四个现代化”的过程中展开自身。 博物馆不但是保存的空间,而且是展示的空间,更重要的还是建构意义的空间。在我看来,20世纪以博物馆为枢纽的艺术史的核心问题,是历史主义的双重焦虑——在收藏艺术的同时批判艺术,在瓦解历史的同时建构历史;既反对它的时代,又创造它的时代。策展人不只是博物馆中珍贵物品的看护者和保存者,而且还是破坏者和生产者。他不断地投入、挑战、批判博物馆的意义建构,向我们展示所谓历史和当代,都不过是一片流沙,而所有历史意义的构造只是不断地沙上建塔。 据说,最早的策展人是18世纪欧洲那些贵族沙龙的组织者们。在这个意义上,我愿意半真半假地说,在中国历史上那些“没有展览的时代”,雅集的组织者,园林的主人,甚至唐宋礼部那些组织国家庆典和社会仪式的官员们,都是古典世界的策展人。当然,这多少只是玩笑话,现代意义上的策展人是伴随着博物馆体制的建立而出现的,在很长一段时间,策展都只是博物馆行政的一个环节。1970年代,当哈罗德·塞曼[Harald Szeemann]把卡塞尔文献展的“百日博物馆”改成“百日事件”的时刻,策展才真正展现出了它独立的意志与能量。它不但深度地介入艺术生产和艺术史的发生,而且以激进的行动参与社会意识的塑造。 博物馆中除了静态的“物”,还有思考和活动着的“人”。经过半个世纪的斗争和演进,今天的博物馆已经是一个魔方般的场所,其中发生的不只是个体“观者”和凝视“对象”的关系,还有自我和他人的关系,不止是人和物的关系,而且还有人与人的关系。所以,博物馆中的作品不只是凝视的对象,还可以是胡思乱想的起点,是折射出公共交往和社会关系的一面镜子。 博物馆可以是社交场所,可以是论辩之地,可以是闲逛之所(在本雅明的意义上),也可以是思想斗争的场域,甚至是政治协商空间。关键是如何改变其中的观视关系[spectatorship],这是策展的根本任务。 二 1924年,以林风眠、林文铮、刘既漂、王代之为首的二十余位旅法中国艺术家在斯特拉斯堡的莱茵宫策划了首个中国美术展览会,集中展示了近五百件中国古今艺术品。这次展览作为次年巴黎万国工艺美术博览会中国馆的预演,成为那个年代振奋国人心志的一次文化宣言。正是通过这次展览,林风眠及其艺术群体进入中国现代教育先驱蔡元培先生的视野。四年后,蔡先生力邀林风眠组建国立艺术院并担任首任院长,中国高等艺术教育的历史由是展开。 “中国美术展览会”可以说是中国美术学院的一段“前历史”,而此历史正是从一群青年艺术家们的“策展工作”开始。在那个时代,组织展览是为了“艺术运动”。从1924年被称作“海外艺术运动社”的“霍布斯画会”开始,国美的创立者林风眠、林文铮、李金发们就以推动艺术运动为志业,“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 对林风眠为首的这批艺术青年们而言,艺术学院不独像蔡元培先生所言“为研究学术而设”,而且是为艺术运动而设。林风眠时期的国立艺专与“艺术运动社”是同体共构的。直到1930年代,艺术运动社成员已经遍布全国,他们策划举办全国美术展览会,组织西湖博览会,成为现代中国艺术创造和社会启蒙的重要力量。他们的艺术运动构成了国美策展的先声。 就当代艺术而论,中国最早的策展活动始自1980年代后期,因另一场艺术运动“八五新潮”而发生,一方面是由当时的批评家们推动,另一方面则是出自艺术家们的自我组织。1980、1990年代的“策展”特别质朴、直接,没有花俏的话语,没有玄奥的理论,但是充满了行动的激情与能量。直至今日,艺术界已经到处都是策展人,但是其中的大多数,都只是艺术消费机制的执行者或者中间人,作为展览的组织者和张罗人,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社会系统内的位置。 中国当代艺术真正为国际艺坛所知是在1993年,那一年的两个展览奠定了此后十余年间西方对于中国艺术与社会的论述基础。首先是在香港总督府和香港艺术中心举办的“后八九中国新艺术”大展,由张颂仁、栗宪庭策划;其次是在柏林世界文化宫举办的“中国前卫艺术”大展,我院校友施岸迪[Andreas Schmid]参与策划。再加上那年第49届威尼斯双年展上的专题展览“东方之路”,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舞台上首次整体亮相并备受关注。 在这个过程中,张颂仁所推动的“后八九中国新艺术”尤为重要。在西方,其影响力波及艺术、政治、市场、意识形态各个领域;在中国,它创造了一个新的艺术时代,打造出了中国当代的文化表征。从1993年至1998年,“后八九中国新艺术”巡回5个国家,9个美术馆;展览图录两次再版,数度重印,国际报道数不胜数。“后89”作为整体形象,先后登陆威尼斯双年展、圣保罗双年展等国际上最重要的艺术大展,取得巨大成功。“后89”中的艺术家们更是囊括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几乎所有荣耀,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界的执牛耳者。“后89”应时而动,以其深刻的社会-文化洞见以及强有力的图像学创造,表述出1990年代的国人心事,创造了国际社会认识中国的一面镜子,随着“后89”在世界范围的传播,中国当代艺术成为全世界理解中国的一个必要的中介。从这个意义上说,“后89”不但引发了国际艺术界对于中国艺术的关注,而且触发了一种文化解释的机制,在这一机制中,当代艺术成为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的面相和征候,也正因此,它被关注程度之深远,它的影响范围之大,都远远超出了艺术本身。 1990年代,当代艺术的策展人在国际艺术舞台上的功用日趋重要。一方面,美术馆的系统化﹑艺术的市场化强化了策展人的学术权力;另一方面也相应地激发出独立策展人在新环境、新理论前提下的反向动作。世界各地大型双年展、艺术节的兴起,画廊界对艺术策展的重视,实验性替代空间对策展人的倚重……所有这一切使策展人在艺术系统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上世纪末,这个博物馆的世纪最终成就了一个策展人的时代。 在世界范围内,中国美术学院的策展实践是非常独特的。从来没有哪个艺术策展机构如此深地卷入到文化政治的论述与社会思想的运动之中。2002年,卢杰、邱志杰策划的“长征计划”上路了,与此同时,许江、高士明、吴美纯等启动策划“地之缘计划”,这两个几乎同时发生的策展计划不约而同地展示出了与当时惯常的策展迥然有异的思想姿态和实践路径——对全球文化政治的批判意识、面向历史和田野的思想能力、与知识界的跨领域互动,以及行动者的立场和姿态,更重要的,是一种超出艺术界推动艺术实践的决心。 2003年,中国美术学院正式设立国内第一个策展专业,机构名称定为“展示文化研究中心”,院长许江亲自担任中心主任,高士明、邱志杰、张颂仁担任副主任,卢杰、陆兴华等担任研究导师。可以说,这个中心是“长征”与“地之缘”两个策展计划的结果。它以“展示文化研究”为名,就是希望超出现行的当代艺术领域来探讨当代社会的视觉制度与展示文化,继而在更广阔的视野中谋划和推动策展实践。从一开始,策展专业的学科基础就被确定为文化研究、话语实践、媒体研究和意识形态批判。 从狭义上说,国美策展研究从一开始就聚焦“展示”问题,其目的是去探讨:一件艺术作品如何与它所处的物理空间和意义空间互相作用?策展人如何通过博物馆内外的策展实践参与到艺术史的书写之中?从广义上说,展示不只关乎艺术品的陈设与展览的历史,它还让我们重新梳理展示在艺术史进程中的结构性作用,重新思考艺术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文化语境中的社会能量。 艺术展示在过去的五十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博物馆不再仅仅是艺术品的库房加展厅,随着策展力量的强势介入,这个传统意义上的缪思栖息地,正在变成艺术自我颠覆和自我生成之所——它似乎已然变身成为一个剧院、电影院、教室、车间、议会和广场的综合体。同样,展示也不再只是为了陈设博物馆的丰富收藏,展示本身就意味着情境的展开、公共性的构建、社群的生产。在这个意思上,展示文化通向展示的政治。所谓“展示的政治”,不是那些控制着展览策划和历史叙事的身份政治或者多元文化主义的治理术,而是指向劳动与作品、灵光与拜物、著作权和所有权、物体性和事件性、生产和消费之间复杂纠结的关系。 21世纪,德波[Guy Debord]所谓的“景观社会”具有了全新的内涵:通过我们每时每刻不可或缺的手机,以及谷歌、百度、GPS、Facebook、Twitter、淘宝和优步……我们的日常生活正在以大数据和真人秀的形式被展示和消费着。在这个网络时代或者“后网络时代”,人们逃脱了“老大哥”的显在监控,却陷入隐形的“全景监狱”,陷入“全流程备份”、“踪迹学治理”的社会机器之中。在这一状况下,艺术当然就不再只是博物馆、双年展、博览会、拍卖场中的那些物件,更重要地,艺术是我们从消费主义的Matrix中自我解放的行动,是自我构造的路径。同样,“展示”也不只是某种现成艺术物的呈现和表述,更涉及我们每个人的“此在”和“在此”。在这个到处都是定位监控装置的“被展示”的时代,如何重新理解艺术、艺术展示以及艺术的历史?如何通过更激进的展示寻回主动,克服我们被展示的真人秀状态?从这种问题意识出发,所谓“展示的政治”就成为与我们的存在息息相关的生命政治。 三 经典艺术史学常分为“内部艺术史”与“外部艺术史”,从策展的眼光看,艺术的历史并无所谓内、外之分,因为艺术史与社会史从来都不曾分离。策展是艺术实践同时也是社会实践。策展人不止穿梭游曳于艺术家、观众、美术馆、画廊这些有形的事物之间,同样连接贯穿着艺术史、媒介、制度、意识形态这些看不见的事物。这些有形之物和无形之物共同构成了艺术史、博物馆、大众媒体与艺术市场的大循环,而侧身其中的策展正是要追问:在这个大循环中,艺术之“意义”坐落于何处?艺术之“价值”溯源于何方?艺术之“作品”与“创造”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结束? 循着这种追问,我们会发现,策展人与艺术家的身份差别只是一种虚妄。艺术家是一个社会位置,而策展人不过是个媒介。通过这个媒介,我们将获得一种目光,这种目光可以穿透艺术作品的拜物教,穿透艺术创造的个人主义神话,穿透艺术-价值-资本的社会循环系统,进入到这种被名之为“艺术”的社会时刻,这是艺术起作用的时刻,也是艺术发生的时刻。在这个意义上,策展可以被视为九十年前艺术运动社的世纪回声。 正是出于这种思考,2010年中国美院的策展专业改组为“当代艺术与社会思想研究所”,纳入新成立的跨媒体艺术学院。当时主要考虑两个原因:一方面,在跨媒体艺术学院,学习策展的同学们可以接触到张培力、耿建翌、姚大钧、邱志杰、牟森、杨福东这些最优秀的艺术家老师,而且他们还可以跟同辈的艺术家同学一起成长。他们的思考和工作跟艺术家的实践彼此交织、互相砥砺;另一方面,在这个教育系统中,策展甚至当代艺术或多或少地被当作一种社会思想的路径。为此,研究所邀请了一批学术界、思想界的同仁如陈嘉映、陈光兴、孙歌、陆兴华、黄孙权、贺照田、许煜和约翰·哈特勒[Johan Hartle]等一起参与教学。他们跟艺术家们一样,成为国美策展教育的同行者和重要支持者。在他们的影响和帮助下,历史脉络、问题意识、发言位置成为每位同学自我批判的框架,社会感知、历史经验和现实感觉成为研究所中最常提及的话题。策展成为连接当代艺术和社会思想的一个智性枢纽,在感性与思想的激荡中时常转化出奇想和行动。 通过十多年的实践和教学,国美策展专业共培养了近百名青年策展人、艺术家和批评家,慢慢地凝聚出对策展实践的一种理解,形成了一条独特的策展道路。在这条道路上,策展工作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面: 1.   用作品建构议题,形成问题意识。这种问题意识或者说议题不止是在艺术圈子里的,而且是社会性的,策展人要学会在社会空间中将艺术作品展开,以艺术作品构造社会叙事。 2.   建构批判性、创造性的生产情境。艺术的批判和创造是互为条件的,一方面,一切创造都是建立在批判之上;另一方面,惟有所创造,才能够超越政治、伦理的批判,成为艺术批判。策展的第二个层次,就是构造语境,或者说构造策展情境,艺术的生产与动员在此策展情境中得以展开。 3.   开展艺术运动,推动社会进程。策展人的最高目标是以艺术创造向社会、向时代提案,继而催生一种社会进程。在这个层面上,策展是一种心灵的社会运动,一种社会性的精神生产,一种推动社会创新的行动。 策展是要构造出一种局面。在这个意义上,策展从根本上是社会性的——在今天,只有先政治而后才能社会,正如我们只有先成为艺术家而后才能真正成为主体。策展人的公共行动不是政治宣传式的,也不是商业推广式的,而是要在整合化、自动化的社会中生产出歧见和异质的空间。在这个意义上,策展是当代社会的解剖工程学,是要把单数的社会[society]重新切分成复数的社群[societies],把逐渐同质化、观念化的抽象大众重新变成异见丛生的分众。 在这里,要区分两种展览:一种是构想出某个主题,拉艺术家的作品进场,安置在现成的观念框架之内,让作品在主题、分主题的等级化单元中各得其所,在主题性分类中各安其分。另外一种策展,是让作品得以完成的生产程序和社会程序暴露出来,让作品在动态的临时的集结中骚动起来、斗争起来,让感觉激荡,让意义暴动。用政治哲学术语来说,前者是policy,是治理;后者是politics,是政治。 要想摆脱治理状态而进入政治状态,策展人不但要介入艺术生产和艺术史的演进(这种演进非但是后设的,还相当虚幻),而且要以艺术行动参与现实感觉和社会意识的塑造。这就是“排演”,就是用事件性[event-hood]去拆解、改造艺术作品的物性[object-hood],就是使作者与观者、个体与群体之间,形成符号和欲望、思想与感觉的交错撞击,凝聚起感知、制作与行动之间折射回荡的洪流。 海德格尔提醒我们:“对于行动的本质,我们还远远没有充分明确地加以深思”。在海德格尔看来,行动的本质乃在于完成[Vollbringen],而完成意味着:把某种东西展开到它的本质的丰富性中,即生产出来。在这里,行动就是生产,就是让被锁定在各自社会阶层、各个历史阶段、各个关系单元中的消费主义个体,重新焕发出生产的潜能,催生出改变的愿望,生产出一种重新去想象自我、想象未来、发动社会的可能,一种自我更新和自我解放的力量。 在这个意义上,策展就是“排演”。而排演首先意味着缺席、反复、集结与狂欢,它通过身体、语言的连接和行动,开启一个公共之场所[arena],在这个场所中,人们可以获得生活的诗意和斗争的能量,可以重新定义自我和现实的关系,可以“无所畏惧地在一起”——格洛托夫斯基说,这就是节日。作为排演的策展,是一部“行动之书”。这部“行动之书”所书写的一切,不是关于拜物的艺术,而是为了开展出解放的艺术,召唤出未来的节日。 ...

开放的科幻——开放媒体创作方法论 姚大钧 科幻不仅是未来想象,更不是由科技主导;它是对空间维度点线面肉身现实的基本质疑,是对时间维度过现未结构的高度敏感自觉。 科幻也不是小说文本、改编电影而已。它是对于人与非人的生命及意识、人类集体出路的怀疑、畅想。它是漫无目的的哲学思考,更是最纯粹的观念艺术。 我们到今天还需要再提出来强调的不是科学或技术,而是科幻。科学/科技早已是既定现实,它比任何意识形态都更深层更牢固地锁紧并控制着我们,正因它被误认为不可怀疑、不是意识形态。而真正走在最尖端的科学家,与佛学家(他们世上最先进伟大的科幻作家)一样明白,科学也仅只是一种信仰系统。在这众人尚不问究竟就已无条件信仰人工智能、机器人、智能城市、社交媒体、人脸识别、大数据,及一切技术的“科技决定论”时代,感谢天地,我们还有科幻。 因为,科幻是一个微妙且重要的逃逸机制,也是批判机制。然而科幻不只是追求他者或通往另一个时空的过道;科幻自身即是他者,是另外的可能[alternative],即是科学乐观主义的解方。 科幻也可以看作是福柯所谓的“异托邦”[heterotopia],因为它是科学与奇幻、虚拟与现实、本尊与镜像同时存在的场域;它也是乌托邦与歹托邦的结体。因此,若宏观地,以完全开放的视角来看其本质,科幻是人本主义的科学实验,同时也是技术含量高的文化研究。它是一个充满了强大的智慧、想象力和多样实践可能性的重要次元。 Open Media Lab:开放媒体作为实验室 2010年跨媒体艺术学院院长高士明召集我们创建这个没人做过,甚至没人提出过的“开放媒体”[Open Media]教学方向;当时所处的是一个人们尚未完全察觉到的巨大变革中感觉似乎很彷徨的一刻,面对的是一个未知,但我们的方向一直很清楚。 从最早的“开放媒体工作室”到随后的“开放媒体系”,我们单位的英文名字却一直维持不变地用“Open Media Lab”,因为我们视我们的教学与创作为持续不断的实验,我们是一个勇于面向未知实验室。我们每年每学期不停地探索不同的议题,开设不同的课程,实验不同的媒介和平台:从书法到社会传播;从社会监控到人工智能;从开心网、微博、Talkbox、微信到淘宝店;从 audio-visual 影像声音到 AR 增强现实、VR 虚拟现实;从多媒体剧场到科幻说唱。Open Media Lab 不只是个实验室,也是一个创作集体;每次的实验成果都以完整的主题方式呈现:从奥地利电子艺术中心[Ars Eletronica Center]的“未来书写特展”,到纽约的“转速:中国声音大展”,到深圳城市建筑双年展的“科幻城中村”展等等。 Open Media Lab 坚持的方向是文化的未来投射;坚持的方法是回到原教旨主义式的“跨媒体艺术”[intermedia art],即不仅培养艺术家能在不同的媒介之间转换,做一个“新文艺复兴人”,还要能在现有媒介之间、之外创造出新的媒介,比如我们开发的“科幻 VR”、“超文本 VR”、“科幻说唱”等。作为一个目标明确的创作集体,我们们不断地自我否定、自我超越,自我突破,向未来推进。 开放的科幻 科幻在今天已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生活、娱乐、成长的一部分。而在Open Media Lab我们不仅认真地把科幻视作为一个可能的创作方向,更视之为一种创作方法论。科幻不再是作家和好莱坞的专利,它是年轻艺术家的创想跳板;科幻也可以完美地将我们所学的各种媒介平台串连起来,形成全方位、全息式的创作与思维模式。 在开放媒体系以及视觉中国创意媒体研究生方向,我近年的整体教学方向包含以下几项重点: 一、未来学 以文化艺术(而非技术)为本的未来学思考是开放媒体系近年工作最主要的大方向。加拿大学者里尔·米勒[Riel Miller]认为:“未来并不存在于当下,但对未来的预期是存在于当下的。或说,未来是以预期的形式存在于当下的。”自意大利未来主义派以来的一百多年内,“未来”一直是前卫艺术、当下艺术逃不开的议题之一。而跨媒体艺术学院作为中国美术学院的实验特区,更让我们有专注地思考与实践未来艺术的责任;更何况我们当前所处的中国社会在本质上就彻底是未来导向的。 因此,我们教学中特别重要的核心训练就是“未来素养”,也就是如何思考未来、想象未来、创造未来的基本能力培养。而这“未来素养”,以及作为其具体实践方式之一的“科幻”,就是贯穿了我在本系开设的各种课程的核心主线,包括“科幻创作”、“社会媒体艺术”、“VR 虚拟现实艺术”、“程序艺术”、“未来书写”、“影像声音实时现场”、“声音艺术”、“电子音乐”等。 同时贯穿我们的研究工作的是中国的过去与未来之间的矢量脉络,这又以当下的泛技术生活为核心起点。因此在教学中我们深入分析批判讨论各民族的未来主义模式,包括所谓的“中华未来主义”(比如分析陆明龙[Lawrence Lek]模式的漏洞和缺失),同时参考非洲未来主义、印度未来主义等各种现有的民族未来主义的推理模式及操作方法。目的是让学生的思考与视域保持在宏观的历史框架中。 图1 Open Media Lab 团队创作讨论,2014 图2 RMBit 人民比特团队首演,中国声音大展,2013 二、未来视觉 在艺术学院中谈未来学,具体工作的第一步就是未来视觉。这也是开放媒体系以及我在“视觉中国协同创新中心”负责的“创意媒体”研究生方向的重要教学研发任务。 就科幻中的未来视觉而言,既有的框架无论是内容或风格,数十年来一直是由美国与日本两大美学想象系统垄断。中国艺术家目前尚无意识去主动地参与这全球的创作进程,多半只是照着美日既定路线进行复制与再生产,而毫不自觉。我认为“未来视觉”在这方向的教学重点应放在启蒙文化自信,激发民族自觉,增强文化敏感度。若不进入国际语境中认清全球与本土的差异,没想清楚文化的自我定位,中国的未来视觉创作没法起步。 三、后东方主义 中国美术学院自创建起一贯主张“中西融合”,近年并高度强调以“东方学”为核心的美学定向。然而具体何为“东方”、“东方”是否存在等等皆是我们当下迫切需要面对并厘清的概念。因为,只要提出“东方”就等于默认了西方的存在为主体,并同时接受了西方所定义的“东方”,这即是我们在美术学院中不可规避的西方人扭曲的视角问题,以意识形态霸权导致的视觉霸权结构。 因此,中国人谈科幻创作,或是谈到中国科幻,第一必须要解决的是“东方主义”问题。经过八九十年代学术思想和研究的洗礼,欧美学术界和知识分子都已公认“东方主义”意识型态为高度的政治不正确。而带着“东方主义”高度扭曲的视角是却是绝大部分西方科幻小说的共同点。原因在于:科幻在本质上追求的目标是时间、空间、文化上的极端异化,即“他者”。对于西方的作者及观者而言,此“他者”恰恰是“东方”。然而他们眼中这“东方”同时兼具正反两面特质:对东方的过度正面幻想,包括盲目迷信甚至崇拜亚洲为未来科技领导者及先知的“科技东方主义”[Techno-Orientalism],以及与之对立的“歹托邦”式的对亚洲社会的描绘,如对香港的下层社会“九龙城寨”及东京的地下黑帮的异国情调幻想。此二者的结合造成了西方科幻主流在意识型态以及视觉风格上的基本定性,也就是主导过去三十年主流科幻的“赛博朋克”[cyberpunk] 风格的主要精神面貌之一。 图3 Open Media Lab 演出团队,首届跨媒体艺术节,2015 图4 Open Media Lab 演出团队,毕业展开幕式,2016 这种对东方的异国情调式的癖恋思维/想象模式明白地体现在从菲利普·K·迪克[Philip...

大自然不会徒劳地做任何事情——跨媒介巨构的教学实践 牟 森 一 叙事工程 叙事工程[Method Scenography]是我在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媒介展演系开设的核心课程。它是一种认知系统,也是一套呈现框架;是世界观,也是方法论;是概念,也是路径和步骤;是公式,也是源流和案例;是观看制式,也是呈现方式。它本来是我为叙事实践打造的个人工具,因为人生羁绊,又成为教学的核心课程。课程意味着传承,从概念到方法。传承意味着体系化和标准化,要求有用和有效。从个人叙事实践转换为课程体系,又通过教学和课程,转换为学生的叙事实践。本文就是关于此一过程的概述。 教学中,我经常跟年轻人说,做事要趁早。想做什么,就做。回想自己,就是二十岁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到三十岁,在自己的领域开辟出一条道路;三十岁到四十岁,做的多,说的少,十年匆匆而过。然后,创作面临瓶颈,发现要超越的对手竟然是自己。然后,四十岁,不惑如期而至。我是谁?我从哪儿来?突然都成为问题。放眼吾土和吾族的过去,过去是什么?为什么?面对的是各种年代的割裂和各种事件的隔绝。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事关存在感,活着还是死去?那真是巨大的人生困惑,现在想起都令人绝望和窒息。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这些认知问题不解决,往哪儿去就寸步难行。四十岁上,不堪这种认知  折磨,开始靠一己之力,转向“过去”。我信奉丘吉尔的名言:“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 四十岁到五十岁,几近十年,对“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始不再有疑惑,也清晰了“我往哪儿去”。四十岁上,许下一己之愿,凭一己之力,重构吾土近代史。所谓不自量力,其力也巨。 关于空间,关于时间,关于时空,要做的是连接、连续和连绵。透过阻断和隔绝,求知本质和真相。我需要给自己打造一套工具,所谓木匠的斧子瓦匠的刀。叙事工程就是这样开始的。 2014年,我入职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空间多媒体工作室。2015年,媒介展演系成立,我将叙事工程作为核心课程。 作为课程体系,叙事工程有两个互为关联的面向:空间和时间。空间方向的课程线索为存在志-巨构,时间方向的课程线索为编年史-剧集,我称之为:展开和演化。空间方向和时间方向的共同理念和方法论是我们系的英文系名:Scenography Media Scenography,媒介透视。 如果只能用一句话来描述这些,我愿意引用亚里士多德阐释“目的论”时经常说的:“大自然不会徒劳地做任何事情。”我对这句话的解释是:所有的事物都是互相关联的,空间和时间是一个整体,密不可分。 具体到空间课程方向,有三个层面:透视、存在志和巨构。 透视[Scenography]作为基本概念。这涉及看和呈现,包括如何看,看到什么;呈现什么,如何呈现。 存在志[Topologies]作为方法论。这是用地质学的概念去解析空间因素,用拓扑学的方式处理空间诸元素与媒介之间的关系。 巨构[Megastructure]作为创作品类。新陈代谢派成员槙文彦在《集合形象调查》中最早提出“巨构”的定义,他认为城市有三种原型:层级形式、巨构与集团形式。其中巨构型的城市指:“一个大型的架构,其中容纳了所有或者部分的城市功能。”他同时强调:“巨构的建造依赖于目前可行的技术。” 跨媒介巨构[Intermedia Megastructure]作为实践-教学-实践的范式,特点为:特定空间、特定主题、特定规模、特定时间段、多学科、跨媒介、超链接、主题式、多种叙事模式、多个艺术家、互为第一媒介——用策展的方式做演出,用演出的方式做展示设计。 展开[Details]-透视[Scenography]-拓扑[Topologies]-跨媒[Intermedia]-巨构[Megastructure]。如同沃纳·卡尔·海森堡所说:“因此世界表现为事件的复杂的交织物,其中不同的连接或者相互交替,或者相互覆盖,或者组合在一起,从而决定了整体的结构。” 二、跨媒介巨构实践 作为一种大型空间叙事创作品类,跨媒介巨构是从实践开始的。2010上海世博会深圳案例馆“深圳,中国梦想实验场”和2013上海西岸建筑和当代艺术双年展开幕演出《上海奥德赛》。 (一)从大芬到深圳:2010上海世博会深圳案例馆叙事阐述 2009年11月3日,我第一次接触到2010世博会深圳案例馆的提案文本《大芬村——一个城中村的再生故事》。此前,我对大芬村一无所知,对深圳也只有表面了解。提案内容,尤其是其中的照片触动到我,我的第一直觉反应是,这个案例具有史诗感。多年创作体会,第一直觉非常重要。我需要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是否参与这个项目?选择并不难,如果做奥运会开幕式那种,非我所好,亦非我所长;但是提案人和总策展人确定的方向非常明确:先锋的、国际的、当代艺术的和剧场的,既为我所好,又为我所长。所谓机缘巧合,机会和缘分,都好。 叙事内容 1. 大芬村二十年,创造了产业奇迹,完成了城中村转型,推动了城市化进程。但是,文化人有很多议论,瞧不起是其中一种,比如复制,或者缺少原创,似乎大芬村上不得台面。最多的问题是,深圳为什么选大芬村案例参加世博会? 2. 大芬村的行业本质是制造业,而复制,或者叫标准化,是制造业的核心问题。只有复制,才有规模,才有产量,才有质量,才有产值。复制是个光辉的概念,觉得复制丢人,说明中国文化有毛病。 3. 吴瑞球用电视机来做比喻,每家至少都有两台,油画呢,应该每家五幅。他说:“说白了,大芬的消费者就是墙壁。”他还说:“一幅作品,我不是生产一张,我是生产一万张,这就是一个产业。” 4. 其实,产业概念就是这么简单,即使是文化的。能够用一句话把自己的商业模式说清晰很难,说得精彩更不容易。吴瑞球说得好,也做得好。 5. 对于大芬村油画产业来说,原创是个伪概念,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自主版权。一个版被复制得越多,这个版的利益才最大化。原创一幅画,只卖一张,卖个大价钱,那是整个油画市场的另一个产业链条。 6. 通过进入全球产业链条,大芬村产业化,通过政府介入推动,大芬村成为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 7. 推动大芬村转型的力量是人的尊严,大芬村人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了个人价值,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改变了一座村,成为全球城市化进程中非常有力量的一个代表,这是英雄般的史迹。 8. 深圳三十年,大芬村二十年,一个是自上而下的产物,一个是自下而上的产物。这两者之间有紧密的逻辑关系。自上而下是国家使命,实验和创造新的制度环境,目的正是为了产生像大芬村这样自下而上的产业案例。 9. 大芬村只是一个切入点,如何通过这个点表达深圳的城市性质和梦想?作为最佳城市实践案例,与别的城市相比,深圳的特殊性和唯一性是什么? 叙事动机 初始动机、创作冲动和工作激情始终围绕着五个角度: 1. 深圳大芬村自发融入全球化产业链条的高度自觉性。 2. 大芬村作为中国社会转型的一个标本案例所显示出来的巨大激情,这种转型是多个层面的。首先,整个国家,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从近代国家向现代国家转型,从1840年算起,经过辛亥革命,经过1949年,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年,这个转型远没有完成,一直还在进行中;其次,大芬村从农村到城中村,到融入城市,再到融入全球化产业链,它首先是自下而上自发的,这种转型的意义,具有强烈的文化意义。 3. 在此转型坐标中,人的身份开始模糊,人开始掌控自己的命运,深圳成为一个人们能够实现自己梦想的地方。从城市和人的关系来讲,深圳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它是移民城市,与中国任何其它城市不同——在深圳,没有外地人。在深圳,人们的共同身份是——深圳人。大芬村的画工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梦想,由此体现出的中国人的尊严,是怎样讴歌都不过分的。 4. 深圳作为特区和先锋城市,它的先锋性首先体现在制度环境,这一点是包括大芬村奇迹在内的诸多深圳奇迹的根源。今天,深圳又走在制度改革的前沿,为整个中国的制度转型充当先锋,这种制度环境的力量也是值得高度礼赞的。 5. 深圳三十年,从无到有,大芬村二十年,从村到城,时间的重量和社会的变迁,构成了恢宏的史诗和辉煌的乐章。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里程碑之一,大芬村是深圳奇迹的里程碑之一。 叙事理念 1. 借鉴“总体艺术”概念作为叙事出发点和基本理念。“总体艺术”是德国音乐家瓦格纳提出的概念,德语“Gesamtkunstwerk”,意为“整体”、“综合”、“全部的艺术”,如瓦格纳的乐剧,它是音乐、诗歌、舞蹈、戏剧等其它元素的综合,注重的是整体所能产生的经验体会。 2. 大芬村二十年发展与深圳三十年发展;大芬村与全球化产业链条;大芬村两代代表人物的不同价值观;大芬村作为城中村,城市转型的典范;为什么是大芬村,因为它在深圳;深圳是什么?为什么是深圳? 这些命题,决定演出样式追求的几个方向:史诗感、歌剧感、文献性和里程碑性。 3. 史诗[Epic],伟大事迹,英雄的、壮丽的、大规模的。 4. 史诗感:时间的重量,城市的进程,社会的变迁。 5. 歌剧感:对戏剧性的内容进行歌唱性的表达,辉煌和礼赞。 6. 文献性:深圳作为制度改革创新的产物,开创了无数全国性第一,制度文献。 7. 里程碑:划时代性,深圳是国家改革开放三十年的里程碑,大芬村是深圳整体进程中有代表性的案例之一。 叙事结构 1. 上海世博会深圳案例馆所有部分都作为叙事元素,建筑、空间、形状、结构、墙面、材料质感、空间和空间的连接。让每一寸空间都成为叙事整体,不浪费每一寸空间。(图1) 图1 “2010上海世博会深圳案例馆” 空间结构示意图 2. 选择“三部曲”[Trilogy]作为叙事结构。 3. Trilogy,源于古希腊,指情节连贯的三部剧,又称三联剧。现指三部内容各自独立又互相联系的作品。三部分不是截然分开,在叙事线索上有主有次,但交织在一起,齐头并进。从对观众传递功能上说,分为信息、叙事和抒情三部分。 4. 从功能上,分为三个角度,一是向观众传递必要信息,二是向观众叙述大芬村故事(历史和现实),三是叙述深圳,直接作用于观众的心灵,激发观众情感升华。 5. 人可以分三类:大芬村代表人物,开创者——黄江、继承者——吴瑞球;对大芬村发展有决定性影响的,政府;大芬村主体人物,画工。 6. 事物可以分为三类:大芬村史(时间线、代表性事件、城中村意义);采集自大芬村的各种油画生产链条相关材料;全球化产业链(链条节点及各节点上的相关数据)。深圳作为整体。 7. 整个叙事结构分为,序曲——大芬莉莎;第一部曲——大芬村;第二部曲——城中村;第三部曲——深圳;尾曲——千人绘制。 8. 整个叙事结构由十六个相对独立又相互联系的不同媒介的作品构成。观众从看到场馆,到进入场馆,再到离开场馆,将按照根据整体叙事理念设定的流程、顺序而行。不同作品,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全方位综合式媒介方式,使观众置身于体验式的展览情景。 9. 整个深圳馆为一个统一作品,不同叙事环节(情节)是由不同的艺术家创造的作品,十六个相对独立作品整体构成深圳馆大作品。 叙事主题 1. 六十年一个甲子,三十年一个轮回。2010年,正逢深圳特区建立三十周年,正处于前三十年和后三十年之间。 2. 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在年初有特区三问:“过去30年深圳立起了什么?靠什么实现了‘三十而立’?迎接特区成立30周年,深圳今年能做什么?未来30年深圳再干什么?靠什么去实现?” 3. 深圳三十年,成就与奇迹,已有多种形式的作品去回顾,尽人皆知;深圳三十年,为什么取得成就和奇迹,需要回答,回答是本次展览的任务。 4. 由此确定馆名:深圳,中国梦想实验场。 5. 中国梦想=制度创新;实验场=创新前沿。 6. 这是深圳的特殊性和唯一性,是深圳的城市性质和城市使命。 7. 大芬村是深圳改革创新的成果;深圳是中国改革创新的成果;改革创新是梦想的成果。 (二)上海奥德赛:2013上海西岸双年展开幕演出叙事报告 我参与“西岸2013建筑与当代艺术双年展”,与岸有关。 当代艺术部分总策展人高士明邀请我做戏剧特展和开幕演出,起因于“彼岸”。1993年,我导演了戏剧《彼岸/关于彼岸的汉语语法讨论》,到2013年,正好二十周年。 2013年一月中旬,士明邀请我去杭州,参加中国媒体城市沙龙第二次论坛。期间,他提及《彼岸》,说2013年《彼岸》上演二十周年,对中国当代戏剧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应该用什么方式回顾纪念一下。此前,我一直没意识到这个。甚至,我连《彼岸》这个戏都已经很少想到了。士明这一提,关于《彼岸》的记忆闸门一下被撞开。《彼岸》上演已经二十年了,时间的重量让人感慨万端。 我知道,在士明的视野里,对于中国当代艺术,从各个方面来看,1993年都是标志性的年份。整个中国,上个世纪80年代向90年代的转型,就是从1993年开始的。《彼岸》恰好在那一年上演。这个戏是我个人戏剧工作的一个转折,现在回头看,它也是中国当代戏剧转型的一个代表作品。 当年,崔健看完《彼岸》,非常激动,创作了同名歌曲,收在《红旗下的蛋》专辑中。创作刚完成,他和乐队曾经专门为我一个人演唱过。作为崔健粉丝,那是莫大的荣幸。这首歌的旋律是为大家一起唱而写就。“今天是某年某月某日,我们在某地,大家高唱着同一首歌曲。”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首歌了。士明提起《彼岸》后,我重听了一遍,泪流满面。二十年过去,这首歌就好像是为今天的中国而写。蓦然回首,二十年前那个戏所表达的,在今天不仅没有过时,它的现实感和当代意义反而更加强烈和凸显。 士明认为,二十年前的《彼岸》将诗歌、戏剧、纪录片、音乐和美术等聚合在一起,是中国艺术史上第一场自发的跨媒介创作。如果说“2013西岸建筑与当代艺术双年展”有别于其它双年展,首先就是跨学科企图和跨媒介特质。而西岸对于上海,则更多意味着未来。浦江西岸,上海的彼岸。彼岸、西岸和我,就这样有了连接。 2013年三月初,士明打来电话,说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和上海西岸集团合作,将举办“2013西岸建筑与当代艺术双年展”,他希望我能参加,在其中重新排演《彼岸》。我很激动,也很兴奋,考虑了各种可能性的方案。 2013年3月14日,我到上海,从机场直奔西岸双年展主场地,原上海水泥厂预均化库,也就是搅拌车间。第一瞬间,这个空间就强烈震撼到我。士明也向我介绍了更多双年展的整体信息。 现在回想,《上海奥德赛》的主体构造都是第一瞬间产生的。这个空间第一瞬间给我的感受,有几个要素:辽阔的圆轨、宏伟的穹顶、机械臂交错像巨树,所有的动力机械体都已经拆除,一种工业遗迹的巨大力量扑面,直击胸怀。我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圣经》、“创世纪”和《荷马史诗》等意味,而巨型搅拌机械和圆形钢轨,则让我自动想到“搅拌”和“转动”两个动作。 在现实空间中,这是真实的两个巨型动作。在叙事层面,“搅拌”是空间动作,“转动”则是时间动作。搅拌是工业动作,更是文明动作。上海城市发展史就是各种文明在一起搅拌的动作进程。搅拌,产生巨大的能量,是工业的,更是文明的。 搅拌动作,又同时伴随着转动这个动作。由转动,则自然想到了上海城市历史的发展变迁,以及不同的时间节点。中国近代史,是中华文明与西方文明碰撞并被迫做出反应的历史,工业化是其中一条主线和最重要的标志。上海是起点,也是文明碰撞反应的最前沿,上海工业史和城市史是中国近代化的浓缩,上海的城市化进程是近代中国最壮丽的史诗进程。 对我本人而言,还有一个特别的,我认为也是巨大的缘分。从2011年秋天开始,我一直在进行上海城市史的叙事工作。那是一个巨型叙事计划,以各种上海城市史的研究成果为基础,以虚构的方式呈现上海的城市变迁。所以,我知道2013年正好是上海开埠一百七十周年。这个时间节点与西岸双年展主场地空间简直是一种高度完美的契合。 在一个特定空间,做一个特定的时间性结构,并且用一个特定性主题将空间和时间构建在一起。这是我的强项,关于这件事,请允许我不谦虚一次。我心里说,士明找对人了,我将不辜负他的信任。 2013年3月15日,看场地的第二天,在杭州,我向士明报告开幕演出的初步概念。首先,我说相比这个空间,《彼岸》那出戏太渺小了。然后,我讲了“云戏剧”、“圆形叙事”和“上海奥德赛”,以及“搅拌”和“转动”等概念。(图2) 图2...

跨媒体艺术学院实验影像教学——课程体系的搭建 高世强 一 背景及问题 把实验影像艺术教学纳入中国艺术教育体系,草创之初,面临着诸多的问题和困难。西方虽已具备较为成型的实验影像教学系统,但中西方教育观念/体系不同,两者的艺术教育体系自然也不同,无法将之生搬硬套于国内实验影像教学。 欧美发达国家的学校,注重对学生综合素养尤其是创造力的培养,鼓励学生发展自身特长与个性。国外新媒体艺术教育,同样首先强调让学生学会辨别新媒体之“新”,了解新媒体艺术史上的重要案例及同时期的艺术家,进而通过学习掌握新媒体艺术的技术技巧及语词分析能力。西方国家的学校与科技、市场紧密联系,学生的学习过程会被置入感知、交流、生产和消费的宏大背景中。而中国学生从小接受被动式的教育,学习接受既定的程式与规则,个性发展有所压抑。在欧美国家,艺术院校的学生在进入本科前,一般并没有经过应试型或系统的艺术教育,对专业的选择多是出于纯粹的兴趣与热情。而中国艺术院校的学生,在进入大学前,大部分都经受过考前班的培训,虽具有一定的美术造型基础,但在个性与创造力方面却有所欠缺。所以无法照搬国外经验,必须重新设计适合国情的教学体系。 中国美术学院于2001年9月建立了新媒体艺术中心,2003年正式建成独立科系,这是中国第一个以新媒体艺术为教学方向的专业系科,实验影像教学也是国内首倡,并没有国内同行经验可资借鉴。并且,以当代艺术为背景的实验影像体系,与一般的影视体系差距较大,能够借鉴的内容不多。故实验影像教学体系的搭建,几乎要面临一个“从无到有”的挑战。 美术学院的生源欠缺基本影像创作的素养。中国艺术类院校的学生大多经历过一套完整的应试教育和传统美术的训练,从层层选拔考试中筛选出来,应试教育造成他们往往欠缺动态图像审美能力和基本影像创作素养。动态图像审美能力的缺乏,需要学生通过大量的审美体验来改善;而基本影像创作素养的缺失,也需要在本科四年的学习中慢慢弥补。 中国艺术类学生的独立意识和创新意愿相对欠缺。长时间的应试临摹训练,导致学生离开范本无法适应创作,也喜欢跟着教师的指令走,没有强行下达的作业任务,他们就容易迷失自己的学习方向。 以中国美术学院的情况为例,学院在大一结束前设置了分流机制,学生在二年级进入新的院系。进入新院系并不完全参考学生的专长及爱好,还会考虑到学生的文化课成绩及基础造型能力。所以,许多学生进入新的院系前,甚至自己也未能来得及思考自己将来的发展方向。更有甚者,几乎对自己即将进入的专业一无所知。面对这样的情况,学院不得不加强新媒体艺术基础知识方面的教学内容,来弥补这一缺失。 二 基本思路及创新点 笔者从2003年至2016年持续进行实验影像教学实践,并在教学过程中,寻求传统绘画训练教学体系与当代实验影像教育体系相结合的可能性。经过多年的实践,笔者基本上形成了一套较为完整的实验影像教学体系。通过近年来的教学实践检验,该体系可以较好地解决前文所述的种种问题。本节将大致介绍作者对于实验影像教学体系搭建的一些基本思路和创新点。 1.“基础-创作-拓展”三段制进阶式课程结构 将课程总体结构划分为“基础”、“创作”与“拓展”三个部分,以三段制、进阶式结构,整合学院安排的实验影像课程。体系兼顾创造性思维与实际操作能力的双方面培养,让学生在掌握技能基础的同时,养成一定的艺术创造能力,搭建以兼具创意与操作/实践能力的复合型实验影像人才,为目标导向的课程结构。 (1)基础课:借由创作提升基础 以基本的影像叙事与影像逻辑研究为主。课程注重从影像构思、剧本写作到作品拍摄、剪辑完成的流程练习,侧重影像拍摄、影像语言的营造与影像剪辑的基本功训练。同时安排创作型作业,以创作构思做主导,反哺影像技术基础,原则是技术为艺术服务。 (2)创作课:“想象力对抗”的现场 采取课题式教学的手法,让学生在对特定命题的认知、探索与创作中,习得扎实的基础技术技能,融基础训练于创作之中。使学生在基本掌握艺术影像的拍摄、剪辑、后期处理能力的同时,拥有对创作的热情与思考。 同时创作课程以课堂互动和集体头脑风暴为主要方法。在学生完成作品的基础上,随堂组织学生相互阐释、批评对方作品,并作出可行的修改。希望培养学生养成一套自己独有的创作方法论,兼备理论修养与技术实践能力。 (3)教学延伸:实践激励创作(图1-1、图1-2) 图1-1、图1-2   ART JEBSEN捷成工业大中华影视设计大赛金奖,空间影像研究所出品,2013 在艺术院校,因为长期采用培养独立艺术家的学生培养方式,学生往往团队意识不强,思维形式也较为单一。因此,有必要与外校、外专业的学生进行交流合作。以中国美院空间影像研究所为平台,利用课外时间整合同学与外系、外校及社会爱好者,组成数个业余创作团体,延伸实验影像创作内容,完成诸如广告、歌曲MV等跨专业作品的拍摄。 (4)评判标准:双标准学习评价体系 课程/练习内容多样化,针对学生不同诉求,灵活设置不同的培养目标、培养体系与评价标准。涵盖艺术、商业两方面人才培养需要,采取双向指导方式和双重评判标准,引导学生在本科学习过程中,慢慢明确未来的发展方向。 2. 实验影像教学课程体系构建的创新点 (1)构建私人定制式“教-学”生态 以“方法论研究”课,综合技术训练与创作方法论研究为主,将整个课时划分为四个段落: 第一阶段:引导学生回顾个人创作小史及人生经历; 第二阶段:挑选合适的艺术家案例,让所有同学对同一个艺术家分别作个案研究,并轮流作讲座/报告; 第三阶段:根据前一阶段同学们的表现,为每位同学设计私人定制式专项影像主题研究; 第四阶段:让学生自选经典电影片段,进行精简结构性临摹(图2-1、2-2、图3),片长15分钟。 图2-1、图2-2  贾茹,《闪灵临摹》, 18分13秒,2014 图3 林璨,《日子》(改编白《都灵之马》),18分03秒,2014 (2)营造“想象力对抗”的课堂教学现场 以学生为主体进行高强度、否定性训练,将课堂塑造成想象力激荡和对抗的现场。对各位同学作品的发展进程给予持续关注,并进行实时互评、互改,在此基础上予以深化。通过多阶段的实时互动,使学生重新理解艺术“教-学”的含义与方法,重新理解艺术与生活的关系,由此锻造学生个人独特的创作方法论。 (3)打造课外平台,延伸课堂教学(图4-1、图4-2) 以空间影像研究所作为主要中间平台,以电影节、艺术影展为契机,辅以商业影像项目制作,整合校内外资源,对接社会创作群体,以此对课堂教学进行修正与补充。这有利于促使学生自我孵化诸多新的创作形式及组合方式,拓宽自己的作品形式及范畴,也借此培养学生的团体合作意识及创新能力。 图4-1记述电影周,影像新写作工作坊,空间影像研究所主办,2015 图4-2 行动三部曲,雎安奇电影中期回顾巡回展映,空 间影像研究所,2015 三 课程模块简介 根据由浅入深的学习规律构建“基础-创作-拓展”三段制模式,每一阶段的学习侧重点不同。但阶段间互相穿插融合,以创作构思作为主导,注重课程间高度的关联性与补充性,引导学生在掌握基本的实验影像技术及影像审美的同时,形成初具各自气质的影像风格。在强调创作专业性和自主性的同时,培养学生具备一定的实验影像理论研究能力。 1. 技术基础课 (1)电影片段观摩及临摹 内容:由学生根据喜好自己挑选一部经典影片,分组进行分析、解读。期间穿插置景、布光、表演、导演、拍摄、剪辑等技术的练习。 要求:临摹经典电影片段(图5-1、图5-2)。注意,所选影片片段要尽量控制在自己能力、财力范围等条件允许的可能性之内。要求最大限度地还原影片的影像呈现。本阶段可直接使用原片音效。 图5-1 好莱坞电影《时空线索》翻拍课程作业,2013 图5-2 好莱坞电影《撞车》翻拍课程作业,2014 目标:通过挑选与临摹经典影片中的片段,使学生初具一定的影像技术评判及制作能力,让初学者尽快掌握影像制作的前、后期基础知识,并熟悉相关技术流程。 (2)简单叙事流程训练 内容:命题练习;流程训练——“穿越走廊”。 要求: a完整清晰地呈现出整个动作的流程; b尽可能精彩地表现出整个运动过程; c段落感要明晰,同时结构上须具有一定的节奏感; d总片长不超过5分钟。 目标:通过对“穿越走廊”这一简单事件/运动过程的基本流程,进行影像表达和表现,使得学生熟练掌握拍摄和剪辑技巧,训练编剧和影像叙事的基础能力,同时加深学生对于时基影像的感知能力。 (3)复杂叙事练习 内容:命题创作“校园恐怖故事”。(图6-1、图6-2、图7-1、图7-2) 图6-1、图6-2 陈艺佳,《前尘·昨夜·此刻》 图7-1、图7-2 郎芳一,《门》 要求: a独立编剧,创意新颖; b全班学生分成几组,进行集体创作; c叙事方式精彩明晰、叙事进程结构感强; d制作精良,须达到行业标准; e片长不超过15分钟。 目标:通过对于较为完整的段落故事进行影像表达训练,使得同学们锻炼独立编剧能力,并完成影像叙事基础练习,同时完整掌握实验影像创作的全流程技术基础,也培养学生之间的团体合作意识。通过这个相对完整的制作练习,同学们也可以对行业标准及制片方式,具备基本的认识。 2. 创作基础课 (1)经典作品分析 内容: a由教师精选各种类别的经典实验影像作品,带领学生进行精读及分析; b由每位同学自己挑选一件经典影像作品或一位新媒体艺术家进行调研,并面向全体学员做报告/讲座。 要求: a课堂上积极参与互动讨论; b每位同学讲座前,要对自己的研究对象做深入完整的调研,形成自己的理解; c讲座时要有翔实的图文报告分析。 目标: 这个课程是建立在实践基础之上的理论拓展,也是进入实际创作前必要的理论准备。通过对新媒体艺术/艺术作品所做的简单的个案研究,掌握一定的艺术审美素养及语词分析能力;通过让学生以讲座/报告的形式,提高同学们的学习主动性、积极性和研究能力。希望通过这个课程使得同学们开阔视野,具备基本的评判标准,辨别什么是好的实验影像作品,并且深入理解实验影像的多种可能性。 (2)方法论研究 内容: a由教师讲解经典作品,并分析作品与其产生的时代背景,以及与作者本人生活际遇之间的关系; b在教师的引导之下,每位同学分别回顾、反思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经历,从中寻找人生感悟和创作资源; c根据各自的人生经验,构思一个详尽完整的创作方案; d对创作方案进行创造性的表达或呈现。 要求: a在课堂上积极参与互动讨论; b“创作方案”并不要求实施,只需要理论上或逻辑上具备可行性,因此可以鼓励同学们自由发挥,天马行空地放任想象力,从而最大限度地挖掘创作的可能性; c方案的呈现既要充满创造力,又要完整、翔实,清晰易懂。 目标:通过本课程的参与,让学生重新理解艺术创作与“生活在当代”的关系,并开发想象力和创造力,为下一步实际、具体的创作做好理论、尤其是方法论的准备。 3. 创作课 (1)诗意影像创作 内容: a自传式创作“一米的我”(图8)。“一米的我”是一场身体力行的自述,是个人化的影像探索。“一米”作为创作设定,意味着有限的时间与空间,要求不仅能显现青年影像创作者们独具个人智慧的回应,同时也指向了具体时空限制中近距离的自我反观。 b自选诗歌创作“诗歌剧场”。通过诗歌的语词与想象,渗入对现实的感知。 图8 谢静,《遲我行道》,2014 要求: a“一米的我”:要求是自传式/自述式,但不能是叙事型的;结合方法论课中自我历史的梳理,运用实验影像手段进行诗意的表达。 b“诗歌剧场”(图9、图10):由学生自己任选一首诗歌,分别以单屏幕影像和三屏影像装置的形式表现其诗意,可以叙事也可以非叙事,但要求表达出所选诗歌的韵味。 目标:通过两个创作练习,让同学们理解实验影像,在叙事和非叙事之间的多元可能,同时体会实验影像创作与诗歌传统的关系。 图9 高佳榆,《左岸,向右》,2014 图10 郎芳一,《我在我中央》,2014 (2)实验影像创作(图11): 图11 陈 雪,《FOR LUCAS》,2015 内容:不限主题的自由创作。 要求: a时长在10-15分钟之间; b独立完成,要体现个人对于实验影像的媒介理解,和对于主题的思考深度; c制作精良,作品在实验影像语言方面要有一定独到性。 目标:综合之前课程所学,独立创作出具有相当艺术水准,并达到行业制作标准的完整作品。 4. 拓展课 内容: a创意、拍摄、制作一条广告; b创意、拍摄、制作一条歌曲MV(图12); c不能进行实际拍摄,只通过借用网络上的素材资源,创作、剪辑一个完整的叙事性故事; d针对手机屏幕观影特点及习惯,拍摄一个只用特写镜头完成的叙事性故事。 要求:制作精良,叙事精彩,故事清晰,制作达到商业行业标准。 目标:既让同学们在课堂上开拓思路,通过商业应用中的一些可能实践形式,开发想象力,也期待增加毕业后就业的多元选择。 图 12 谢意丹,《Mysticlsm Rite》,3 分15秒,2013 5. 毕业创作课(图13—图18) 毕业创作/设计 内容:同学们整合自己在跨媒体艺术学院三年的学习经历,根据自己的兴趣积累和擅长的艺术表现形式,也可考虑到日后的就业意愿,在毕业创作或毕业设计两个方向上自主选择其一,由老师提供相应标准的指导,并持续提供相关修改建议和进度把控。 要求: a能够呈现大学期间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并体现一定的原创能力; b毕业创作:作品侧重于要求能够更多地体现出思想性深度、创造力与创新能力; c毕业设计:作品更侧重于要求制作的精良和形式语言的创新。 目标:通过完成大学在校期间的最后一份作业,使同学们完成由学生向独立实验影像艺术家或商业影像创意/制作人的角色转换。 图13 卢意,《公主柳》,毕业创作, 28分10秒,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