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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今天是鲁迅先生诞辰140周年纪念。鲁迅先生作为20世纪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中坚力量,始终与他的时代同行。他的生命光彩熠熠,无法遮蔽、无法取代。他所倡导与支持的现代木刻运动、他的现代文艺写作,引导了一代代国美艺术家的艺术思想,成为我校历史脉络的重要一支。散文诗集《野草》在鲁迅的精神世界里占有特殊重要的位置,它挑战并打碎常识经验,打造出一个新的感觉空间。中国美术学院院长高世名说:《野草》的写作是现代汉语史中一个伟大的事件。在其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东西方不同的思想资源,我们即能够感觉到表现主义文学的力量,同时,我们又能够感觉到尼采的回声,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够非常清晰的聆听到来自佛教、佛学唯识宗所具有的那样一种洞见,对世界极度虚无之中的实有,在极度的实有之中所洞彻的那种虚无。而这一切凝聚成的语言的形式是一种完全超越修辞的语言的形式,就像《墓碣文》里他所看到的那句话:“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为向鲁迅先生致敬,跨媒体艺术学院谨献上由中国美院师生共同朗读《野草》篇章所创作而成的《野草》声音作品。这件作品由我院闵罕、唐晓林二位老师共同策划并动员创作,作为2019年“野草”展览的一个版块。 《野草》声场 策划 高世名、闵罕、唐晓林 声音艺术家 李洪祥 朗读者 (排名不分先后) 周墨行、毛奕萱、董洪毅、唐媛玥、巴宸悦、唐愉昇、奚旷、黄奕菲、鹿航、周奕含、马毅航、谈桦、龚子末、孙润、翁怡可、蒋潘铖、张佳茹、张旖宸、王臻为、郑儒、赵力晨、赵宗藻、邬继德、朱维明、孙歌、陈海燕、许江、江弱水、薛毅、高世名、佟飚、杨振宇、周宝松、孙善春、赵阳、赵星、赵天叶、刘颖、张晓锋、袁安奇等 鲁迅先生散文诗集《野草》篇章选录 《这样的战士》 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 已不是蒙昧如非洲土人而背着雪亮的毛瑟枪的;也并不疲惫如中国绿营兵而却佩着盒子炮。他毫无乞灵于牛皮和废铁的甲胄;他只有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投枪。  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他知道这点头就是敌人的武器,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许多战士都在此灭亡,正如炮弹一般,使猛士无所用其力。   那些头上有各种旗帜,绣出各样好名称:慈善家,学者,文士,长者,青年,雅人,君子……。头下有各样外套,绣出各式好花样:学问,道德,国粹,民意,逻辑,公义,东方文明……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们都同声立了誓来讲说,他们的心都在胸膛的中央,和别的偏心的人类两样。   他们都在胸前放着护心镜,就为自己也深信在胸膛中央的事作证。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微笑,偏侧一掷,却正中了他们的心窝。   一切都颓然倒地;——然而只有一件外套,其中无物。无物之物已经脱走,得了胜利,因为他这时成了戕害慈善家等类的罪人。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在无物之阵中大踏步走,再见一式的点头,各种的旗帜,各样的外套……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终于在无物之阵中老衰,寿终。他终于不是战士,但无物之物则是胜者。   在这样的境地里,谁也不闻战叫:太平。   太平……。   但他举起了投枪!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墓碣文》 我梦见自己正和墓碣对立,读着上面的刻辞。那墓碣似是沙石所制,剥落很多,又有苔藓丛生,仅存有限的文句——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 “……离开!……”   我绕到碣后,才见孤坟,上无草木,且已颓坏。即从大阙口中,窥见死尸,胸腹俱破,中无心肝。而脸上却绝不显哀乐之状,但蒙蒙如烟然。   我在疑惧中不及回身,然而已看见墓碣阴面的残存的文句——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 “……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答我。否则,离开!…… 我就要离开。而死尸已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然而说——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   一九二五年六月十七日。 《希望》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我大概老了。我的头发已经苍白,不是很明白的事么?我的手颤抖着,不是很明白的事么?那么,我的魂灵的手一定也颤抖着,头发也一定苍白了。 然而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而忽而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 然而就是如此,陆续地耗尽了我的青春。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了?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胡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虽然是悲凉漂渺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 然而现在何以如此寂寞?难道连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么?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听到Petǒfi Sándor (1823-49)的“希望”之歌:希望是甚么?是娼妓: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这伟大的抒情诗人,匈牙利的爱国者,为了祖国而死在可萨克兵的矛尖上,已经七十五年了。悲哉死也,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诗至今没有死。 但是,可惨的人生!桀骜英勇如Petǒfi,也终于对了暗夜止步,回顾着茫茫的东方了。他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倘使我还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这“虚妄”中,我就还要寻求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灭,我身中的迟暮也即凋零了。 然而现在没有星和月光,没有僵坠的胡蝶以至笑的渺茫,爱的翔舞。然而青年们很平安。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但暗夜又在那里呢?现在没有星,没有月光以至笑的渺茫和爱的翔舞;青年们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于并且没有真的暗夜。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一九二五年一月一日 ...

“超图像”   董冰峰 向在荣 滕宇宁 本书的“超图像”[hyperimage]概念,受德国艺术史学者菲力克斯·提尔雷曼[Felix Thürlemann]的同名著作《超图像》启发,在这指一种非常宽泛且具包容性的概念,同时也主要指向三个息息相关的问题角度:超级图像、超越图像及超越艺术史学科。在菲力克斯·提尔雷曼看来,“超图像”不仅是指一种图像生产和当代世界的视觉建构,同时还可以依此形容艺术世界中的收藏家、策展人、艺术史学家和艺术家等,都可以是“超图像”的创造者。1 或可以认为,菲力克斯·提尔雷曼的“超图像”,其实描述的是今日世界的图像研究与图像景观的一种叠合和混杂的状态,这种融汇过程一方面加速消失各个学科之间的传统界限(如hyperimage来源于文学研究及互联网的hypertext的概念),图像之间的高低层级(如提尔雷曼的书中也将糕点厨师的作品也列为研究对象),同时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开放性。 本书另一个毫无疑问的关注重点,是来自于法国哲学家和艺术史学家乔治·迪迪-于贝尔曼[Georege Didi-Huberman]极富野心和时代意识的策展及研究项目“起义”[Soulèvement]。该展览起始点为巴黎网球场博物馆[Jeu de Paume],至今已经巡回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国家博物馆与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当代美术馆。在每个巡回展馆的所在国家,都会迅速地掀起当地观众热烈的回响与对当今世界紧急时政的迫切思考,而非仅仅探讨占据展览绝大多数篇幅的历史文献和艺术图像展品。甚至也要包括《起义》展览图录中朱迪思·巴特勒[Judith Butler]、安东尼奥·内格里[Antonio Negri]和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等激进思想家贡献的专文。同时本辑专题也不失时机地得到策展人迪迪-于贝尔曼教授的授权,全文翻译了《起义》展览图录中迪迪-于贝尔曼教授长达六万多字的长篇论文。如同文章中重点宣称到:“是什么让我们揭竿而起?我们暂且可以假定那是一种来自我们记忆的力量,当欲望燃起,欲望的力量与记忆的力量共同燃烧——而图像的任务,则是用我们的记忆,藏在欲望深处的记忆点燃我们的欲望。只有来自欲望深处的记忆才具有影响力。”(见本刊迪迪-于贝尔曼正文)我们对于图像的热情,同样也来自于这种现实的紧迫思考以及对于历史回访的必要和探究。而专题中其他几篇论文的文献基础、研究方法和政治角度所现,图像/分析在当下面临“超级图像”(如本辑收录的理论家和艺术家黑特·史德耶尔[Hito Steyerl]的文章中所分析的谷歌图像识别系统生产的复杂图像)的挑战所做出的跨学科、跨历史和跨地域的方法创新。 诚然,“超图像”的超越针对的是传统意义的图像对象[image],或说是超越了传统艺术史指涉的对象,但其讨论的基础则是“视觉”[visual]——乃至由视觉引发的各种生理感受和心理反应,视觉范畴正如本辑另一位学者W·J·T·米切尔[W.J.T. Mitchell]所指出,大大超越简单的“图像”和图像的简单叠加。“超图像”的复杂图像组合、互借及引用,要求我们深入视觉的历史、政治和社会文化的各个层面进行分析和探索。正因如此,关于这个问题的反思,仍然无法避开由德国艺术史学家阿比·瓦尔堡[Aby Warburg]所奠基的“图像学”[iconography],并且我们可以看到在近年来艺术界与学术界都掀起再度深入研究瓦尔堡的热潮。在1929年于罗马召开的第10届世界艺术史大会上,瓦尔堡的论文即确立其图像学方法的地位;而近90年后,2016年第34届世界艺术史大会在北京召开,在三百位多位发言者学者丰富多样的视觉研究课题里,仍可以频繁听到瓦尔堡的方法被提及、参考、批判与超越。例如本期专题邀请的几篇文章中,W·J·T·米切尔、罗莎·巴罗齐[Rosa Barotsi]、加布里埃尔·卡韦略[Gabriel Cabello]所著的三篇均来自这次大会的主题发言,他们讨论的内容都不完全是经典的艺术史命题,但都是以图像学为其背后的分析基础。特别是W·J·T·米切尔的文章,从影像与人的精神作用关系的角度,直接将瓦尔堡一百年前的遭遇再度拉到眼下最为紧迫的语境,形成巨大的思想冲击。罗莎·巴罗齐的文章则通过图像周遭的政治事件和实践,将图像生产的历史讨论推向其在传统艺术史中完全被忽略的“性别”、“劳动”、“阶级”等重要的社会问题。 2017年底刚获得国际艺术批评家学会[AICA]终身成就奖的迪迪-于贝尔曼,在颁奖典礼上反复提及瓦尔堡对其工作的影响和启发,特别是他认为瓦尔堡的“图集”[Atlas]不能简单说是一种艺术史的研究范例,而是恰恰由于这种方法打破了艺术史学科原本的线性陈述,更适合今天这个图像时代,于看似散乱纷繁的图像碎片中建立关联和阐释——似乎也呼应了我们这期“超图像”主题。本刊截稿之时,正巧德国汉堡瓦尔堡档案馆馆长傅无为[Uwe Fleckner]教授到访北京大学,指导为期两周的“瓦尔堡研究”博士班课程。通过精读瓦尔堡德语原典、比对英文译本,深入理解为何其影响至今还在延续,并不断启发后人从图像中寻找精神的出路。今天重新回到瓦尔堡的图像学,不禁发现由他开放出来的一些问题在当下看来,对于视觉的讨论恐怕更为关键:图像,因为其流传变迁[migration],成为记忆的载体或历史的传承;并且一直在视觉形式的更迭中保有其本身的魔力,甚至实现能量的反转[inversion of energy]。由此而言,“超图像”也同样具有——甚至更大程度上地爆发——能量的传导与鼓舞之力。 本书由董冰峰牵头构建,向在荣、滕宇宁亦贡献重要的思考,并且对于专题最后形成的样貌和问题的连续性及深度着力很多,使得本书不至于落入学科式的空谈和漫无边际的哲思幻象,相信读者从专题伊始的美国W·J·T·米切尔教授的“观看疯癫”为始,一路到专题末尾德国黑特·史德耶尔谈及的“斯诺登档案”会有强烈的问题印象;或者书中所提及的图像的例证,那些电影、自拍照、瓦尔堡的“图集”、机器影像,以及在“起义”展览中例举的更为庞大的关于图像抗争和政治动员的那些档案和图像,正是前述菲力克斯·提尔雷曼所谈的“超图像”概念的核心关切。当代人文科学的“视觉传向”虽已不是新闻,其影响力依然没有减弱,正因为视觉生产在当代极速扩张:不仅通过互联网、智能手机、广告、电影和当代艺术这些“常规领域”,更通过人脸识别、监控摄影、无人机战争等层出不穷的新型“超图像”共同建构。我们也希望我们的讨论能够由“超图像”引导,超越艺术领域内部,与其他学科及领域一起认识和讨论当下正在生成、固化并转变的知识结构、性别主体、区域边界、阶级等次,以及种族资本主义等迫切的当代(视觉)问题。 1 阿尔诺·吉西热[Arno Gisinger],《图集之后》[After Atlas],参见巴黎东京宫馆刊Palais第19辑,2014年,第294页;菲力克斯·提尔雷曼,《胜于一图:超图像之艺术史》[Mehr als ein Bild. Für eine Kunstgeschichte des hyperimage], Wilhelm Fink, 2013. 书籍内页 跨媒体艺术丛书系列 《影像时刻》高世名 主编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听觉维度》姚大钧 主编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生产艺术》黄建宏 主编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生态艺术实践》郑波 主编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

善良人类世之生态艺术实践 郑波 当你在地球表面的某个地点阅读这篇文章时,全球暖化、极端天气、海洋酸化、物种灭绝正在发生。热带雨林被大量砍伐,巨量垃圾被填埋、焚烧或投入海洋,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依然源源不断地被开采和燃烧。我们正在迅速改变我们生存的这颗行星的气候和生态系统,我们意识到危机四伏,但我们并没有停下来检视我们的个人生活和社会建构,依然在科学-资本-殖民推动的高速列车上读书画画。 “工业革命”后,人类的数量从线性增长变成了指数增长(图1): 图1 但人类居住的地球是有限的。2009年,科学家 约翰·罗克斯特伦[Johan Rockström]和威尔·史蒂芬[Will Steffen ]提出“地球边界”框架[planetary boundaries],更清晰地呈现出人类在地球生存所需的基本系统条件。2015年2月,《科学》杂志[Science]发表了史蒂芬等人的最新评估(图2、图3)(1)。 在有限的空间内,一个物种的数量呈指数增长,其结果不言自明。 图2 图3 在人口指数增长的同时,人的能耗亦高速递增。在狩猎采集社会,人付出的能量和取得的能量基本平衡,不产生剩余能量。到了农业社会,人从植物、动物身上取得的能量开始超出人付出的能量,剩余能量成为可能,财产积累、贫富分化、人之间的剥削和压迫随之而至。发现化石能源后,人的能耗更是猛增。一个狩猎采集者的能耗功率约为250瓦,而现在一个美国人的能耗功率高达11000瓦,超过了一条蓝鲸的能耗(2)。 蓝鲸是地球上已知的最大动物,成年蓝鲸的体重在45-150吨之间。地球上现有蓝鲸的数量不足25000条,而人类的数量是76亿。 冷战结束后,大多数地球人类加入了全球化的“生产+消费”体系。但全球化的治理结构并没有随之浮现,民族国家依然主导人类的政治想象和行为。科学只研究可以证明的问题,统计只关注可以衡量的指标。那些无法衡量的因素、超出实证规模的问题曾以气、道、神话、迷幻的方式被人类社会关注和感悟。科学远未能解释一切,但其他工具已然被抛弃。 在个人层面,我的衣食住行是全球的,我的信息知识或许也是全球的,但我的喜怒哀乐不是全球的,我的道德责任更不是全球的。看到一只猪在我面前被屠杀,看到我家附近的森林被砍伐,我会心惊胆战,我会尽力阻止。看到养猪场杀猪的录像,看到南美的热带雨林因种植大豆而被砍伐的报道,我或许会心痛,但痛之浅、之短暂无法推动我采取任何行动。我的情感、以及产生情感的生理机能并没有随着我的生活方式发生足够的演化。我依然只会对身边的的死亡感到悲伤,只会对身边的杀戮感到愤慨,只会对身边的生态灾难感到恐惧。我享受全球化的生活,依赖地球各地的资源,但我没有感受地球系统的能力,也从未认真考虑过我的地球责任。我们发明了技术将南美的大豆低成本运来中国,但我们没有发明技术让我对南美的热带雨林被砍伐产生应有的恐惧。 一方面,我们需要反思全球化的生活模式;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寻找方法让我们的情感、道德与我们改变地球的技术能力相匹配,让我们成为真正的智人[Homo sapiens](3)。 拉图尔[Latour]等学者近年来意识到,在观念层面,自然vs社会、科学vs人文、客观vs主观的二元结构是现代性的基石。他们因而主张要摒弃“大写的自然”[Nature]这一观念,转而使用“盖娅”[Gaia,希腊神话中的大地女神]来指称地球及生活在地球的万物(4)。 历史学者查卡拉巴提[Chakrabarty]指出,既然我们已经认识到了气候变迁和人类活动之间不可分割的关联,我们就无法再维系历史和自然史的学科分野。我们需要将生态的视角带入历史研究,重新检视现代及全球化的历史。我们需要将全球资本的历史和人类作为物种的历史放在一起思考(5)。 那么,人类世的艺术应该如何定义? 将艺术界定为人的审美活动,将创作界定为人的创造,将美术馆界定为人的空间,都是基于自然-社会二元结构的逻辑。如果我们要走向一个善良的人类世,我们或许应该将艺术定义为地球的审美,将创作定义为万物的创造,将美术馆定义为万物的空间。 生态艺术实践并非一个流派或运动,而是一个范式变迁[paradigm shift],其关键是将尺度[scale]从人/社会推至万物/地球。艺术史需要重写,当代艺术的创作方法需要颠覆,美术馆需要重构。 此次编辑的一组文章仅仅是探索“生态艺术实践”这一巨大命题的开端。美国作者德莫斯[T.J. Demos]指出生态和政治不可切割,好的作品应质疑“绿色”、“可持续性”等去政治化的理念。霍顿[Jessica Horton]的文章聚焦北美原住民艺术家的实践,指出他们一直将生态抗争和反殖民抗争结合起来。秘鲁作者比达特[Giuliana Vidarte]分析四位艺术家如何将传统神话纳入当代绘画,重新想象“人和动物未被区分时”。法国作者特里亚尔[Frédéric Triail]认为人类和地球万物的关系恰似园丁和花园,而艺术家的角色或许“有如林中巫师”。台湾作者蔡晏霖、吴绍文则介绍了她们的亲身实践,如何将艺术、酷儿带入种植。园林是中国近现代精英在城市化过程中思考人与自然关系的实验。叶放、郑力、管怀宾、张颂仁和高士明的一组文章探讨了园林在当下对绘画、装置、美术馆机制的启发。陈昱全的文章通过检视中国艺术史中的灵芝图像来分析人与自然的关系变迁。杨静的文章详细描述了艺术家梁绍基多年来与蚕的合作。封帆则解读艺术家尚扬作品中潜在的生态意识。我们可以感受到,当下欧美的生态艺术实践和话语强调政治关联和行动,南美艺术家尝试延续非现代性智慧,中国的实践和话语则更强调个人修为。三者可互相补充。 此次专题代表了当下国内外对生态艺术实践的典型讨论,但尚不足以从根本上颠覆人类中心主义的艺术观。善良人类世需要怎样的艺术?创作如何才能成为跨物种的审美实践?艺术如何可以帮助我们成为真正的智人,拥有与地球万物相通的情感和道德?这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有待探讨。 (1)、 译自 Will Steffen et al. “Planetary Boundaries: Guiding Human Development on a Changing Planet,” Science 347.6223 (13 Feb 2015), 1259855.(2)、 参见 Geoffrey West, Scale: The Universal Laws of Growth, Innovation, Sustainability, and the Pace of Life in Organisms, Cities, Economies, and Companies, Penguin, 2017. (3)、 参见 David Grinspoon, Earth in Human Hands: Shaping...

ACSEE 2021线上分享会系列 直播详情  ACSEE中国国际科技艺术季”(简称ACSEE)有感于今年疫情的持续不稳定和不可预测性,ACSEE组委会决定将“重构亲密”这个创作主题延续到今年年底,以AR为技术媒介探讨变动加速的日常生活对人际交往的影响和由此延伸的多重观念的更新,我们邀请全球创作者共同参与。创作者可以根据主题选择3个地标建筑中的其中一个,分别是北京中央电视塔、巴黎埃菲尔铁塔和澳门旅游塔来进行创作。同时,ACSEE也将开启的第二轮艺术家评委的线上分享会,从中国美术学院的跨媒体学院经验分享,脑神经科学文化的当代艺术实践,多媒体影像设计的戏剧舞台应用以及新媒体艺术家在创作中在概念与媒介之间的调停等等不同维度展开对于科技艺术领域议题的讨论。 本次直播回顾 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管怀宾 管怀宾, 1989年浙江美术学院毕业(现中国美术学院),2004年东京艺术大学博士后期课程毕业(博士学位)。现居中国杭州市,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教授/博导。 管怀宾老师在介绍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的教育成果 “从媒体中发掘创意,从技术中发显人文”是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自整合优化以来所强调的教学理念。本次线上讲座,管怀宾老师与我们分享了国美跨媒体艺术学院作为科技艺术领域的教育先锋之一的实践经验及他作为创作者同时也是艺术教育者的思考。 在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的教学中,学院从当代艺术的生态出发,深度探讨“作为媒体的艺术”和“作为艺术的媒体”这两个看似相悖的议题,并联动海内外学术资源与平台作为补给,据此对教学系统的架构进行设置;在教学现场,教师根据学科创作媒介的迭代更新的特性与实践中的经验总结,持续对知识体系的内容进行更新。由此延展出来的另一个议题,是培养学生对知识理解滤化后,建立主体意识及批判性思维并转化为艺术创作的动力。依托上述的教育体系框架,学院主张学生从实践中得到经验,让学生以创作集体的方式开展一系列艺术实践活动,形成一个可持续探索的命题与路径,无疑将会为未来艺术工作者的孵化提供更多可能。 管怀宾老师在分享会中强调了关于感受力与创造力的观点,探讨艺术家如何在科技智能日益取代人与人之间的交互关系大环境中,重新激发对于人、事、物的深度思考以及主体立场的形成,进而在实践中更新对世界新的认知话题。 Q1 提问:了解到,管老师今天分享的内容是否可以从2012年起到2019年间国美发起的三次关于感受力的论坛说起,如您在文章里提及,我们的经验以及创建经验的途径和工具都因为不断更新的技术和社会环境而发生改变,在疫情期间的我们每个人都有更为深刻的体验,关于感受力在中国的艺术教育尤其是当代的艺术教育里,我可以说这是更为东方的感知方式吗?我们今天也常常会谈论到这些新一代的具有海外留学背景的艺术家,因为艺术教育全球化而催生出来不少较为同质的作品,可能是形式抑或讨论议题的同质,从这个层面上,更新的这些媒介对我们的感知世界的有什么影响?这些更为碎片化的认识对我们固有的概念有什么冲击,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比如关于“亲密”的概念,也是我们这一届ACSEE AR线上大赛想要探讨的,我们在非物理空间的关系构建里是怎样的一种状态?祛除了具身的参与,我们判断关系、认知经验的标准似乎都要重新构建? 管怀宾(以下简称管):首先谈一下关于你们ACSEE这次关于“重构亲密”主题的线上AR大赛,它对于每个技术运用者或者艺术创作者来说,都有不同程度和不同角度的认知,尤其是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同步且碎片化的境遇当中,我觉得个体差异化、寻找个体的身份及个体意识是非常重要的切入点,毕竟技术还是有它各自的共通性和共同的渠道。即使我们已经能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却都还存在一定的瓶颈,所以我们每个人置身其中的感受还是有差异的,这也是即便我们处在这样的境遇中,我们仍然还在做艺术,还对艺术充满信心的原因。 因此,我觉得新的创造并不是以技术作为根本,还是要从个体输出端当中诞生,我们刚才谈到教育学中的消化系统和输出端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点。输出端实际上是要还原到个体,还原到你对外部世界、对于物与物、对于人与人、对于你和他者还有观众之间的种种关系,这样的作品,它需要考虑到他者的位置,考虑到你的对象(观众)。 再回到第一个问题上,我们这一辈的艺术家大都是在传统学科当中构建对外部世界的兴趣,从而形成了自己的知识版图与创作的角度,这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无论现在是在国外接受教育的年轻艺术家,抑或是老一辈接受传统艺术教育出来的艺术家,都会有各自一定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既是影响我们创作的原因,也是我们在其中形成兴趣点和突破点的根本。这种突破点有可能是靠我们自身的改造来完成,也有可能需要借助集体力量。 另外关于“感受力论坛”,我们已经举办了三届了,每三年一届。“感受力论坛”不只是联动了国内外相关的媒体艺术院校和当代艺术学院,也受到海内外的很多的艺术学院和艺术家的关注。在这个论坛我们讨论的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知识背景和全球资讯日益发展的大环境,包括互联网交互方式不断更新的这个局面当中,如何重建我们的感受力和创造力。在很多的场合中,大家都会抛出消极的看法,认为如今艺术感受力贫乏,这是我们平常话题讨论中绕不过去的一个问题。但是我们还是要回到感受力的本初,我认为感受力是创作的动力和机缘,它涉及到你对外部世界、人与物第一触感层面的认知,然而现在有很多的认知,其实已经在虚拟无触感的层面,这也是我们的困惑所在,所以我们的感受力论坛也是希望重新探讨对于建立在当代艺术教育底盘上的感受力和创造力的思考。 Q2 提问:对创作集体这个方法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创作媒介因为媒介这个概念不断扩充,到现在提倡的“科技”艺术,我想没有一个艺术家可以完全掌握这些创作手段——科技,所以这种创作集体或者说工作小组的方式似乎是势在必行?但这里又涉及到跨学科间对话的挑战,能否请管老师从他的经验里跟我们分享不同学科之间如何对话? 管:有一点我要强调的就是,我们跨媒体学院所说的这个创作集体,并不是说大家共同完成一件作品,而是大家平行地在做相关的事情,在一个共同体中完成创作。大家在对于艺术和媒体都有一些共同的关注点,就像分享会提及的“作为媒体的艺术”和“作为艺术的媒体”,这些都是我们共同关切的问题,所以我们跨媒体学院中很多的艺术作品是相互有支撑的,或者说相互有一些技术上的帮助,但是创作还是还原到各自的个体上,这个个体可以指小组或个人。 其次“跨媒体”这个概念实际上是借力在跨文化、跨领域、跨技术层面上生发的东西。实际上这个问题在斯蒂格勒的技术哲学的高研班也有过一些探讨,不单是在理论层面切入,更多是从实践层面切入,在这个领域当中,他很大程度上帮助我们跨媒体学院形成在外部和内部的循环,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版块。 另外就是,在今天的艺术创作中,全球都有一些共同存在的问题。因为技术本身以及艺术与科学的关系,早在达芬奇的年代就已经受到了很多的关注,很多的东西都是在各自的交互界面去发生和形成关系的,有些问题是科学需要解决,有些问题可能是艺术可以切入的,它不是简单的粘合,它还是在各自的属性上去做一些跨领域的拓展,所以我们作为跨领域、跨媒体的一个教育实践单位,对于科学的认知我们也还是有限的。 Q3 提问:想问一问管老师如何看待关于批判和批评两者之间的关系? 管:批判和批评是两个层面的东西,批判是更泛义的词,而批评是针对某一个事件的认知,尤其是个人的角度,不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别人的批评都是有针对性的,都是针对问题的阐述和立场的表达。批评和批判两者都是跟立场有关系的,如今的艺术家和过往的艺术家都应该要保留对于社会的参与性和批判意识。 我一直以来电脑里都有一个文件夹,叫做“现场的批评与自我的批评”,现场批评是当年给各种杂志的一些文章稿件,自我批评则涉及到我在个人创作中的一些思考。其中批判最重要的,不论是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还是个人艺术家都要有一个鲜明的立场,指的不论是对于文化形态,还是对于媒体媒介的选择方式都要有立场,这个立场实际上就是对于个体的原始的输出端,没有立场的话就很难有一个输出端及有说服力的表现。 Q4 提问:想问下管老师关于个体的知识和经验在转化成现实时如何更好的与观众产生共情? 管:每个时代都有共同关切的问题,就像过去一年大家对于疫情没有一个很深的了解,疫情突然来了,我们自然而然都要面临它。艺术家的创作不是一个简单迎合大众趣味和大众认知的工作,这样的艺术将会是平弱和缺乏创作力的,重要的还是要有个人鲜明的切入点和立场。例如有很多涉及到在一些特定场域的展览,在世界上不同地方做作品的创作背景都是会有差异的,作品肯定也会跟当时的场域有所关联,并不是说我在哪里都创作出同样的作品。敏感的艺术家都需要去关注作品跟场域的关系,跟地缘文化的关系,包括地缘政治、地缘经济和地缘人文的关系,其中也涉及到不可避免的对于过往艺术史的理解和消化,这个是一个潜隐在更加背后的问题了。 Q5 提问:请问什么样的跨界人才能适应数字化大趋势的需求? 管:每个时代都不会有全能的人才,即便是达芬奇那样的人,在时代下也有他的局限。所以我们跨媒体学院也只是在局部领域内有领先人才。重要的是,无论是传统艺术学科背景还是我们这种跟当代艺术相关的前沿学科领域,重要的还是你的思辨能力,你遭遇问题的意识,和对于媒介的感受力,还有你及自身外部资源可能驾驭的部分,这是有个体差异的部分。所以艺术家的培养不是单一领域内的独立艺术家养成,更多会涉及更广阔的领域,他可能是一个媒体制作人,媒体构造者甚至是展览策划者或是艺术机构的统筹。所以说人无完人,重要的是关注思想的敏锐度及观念的积淀,他会形成一个持久的推动力,而不是暂时的,技术或其他东西,我们可以暂时学习,就如同血脉一样,但是其实更底层的跟血脉一样重要的的像DNA这种东西,它是一直在骨子里的。所以说年轻时候的磨刀石是非常重要的,你要让你自己不断锐化,不断锋利起来,这是我理解的学习的途径。 关于ACSEE  中国国际科技艺术季  为了更全面地探索科技艺术的可能,2021年“ACSEE中国国际光影艺术节”正式更名为“ACSEE中国国际科技艺术季”(简称ACSEE),致力于探讨技术和美学的跨界融合与创新,构建科学、人文与艺术的跨学科交流平台,并寄望以此打开科技和艺术与日常生活的对话。ACSEE是一个国际新媒体数字艺术品牌,汇聚全球500+顶级数字艺术家和创客,展示城市文化,点亮城市地标,为全球城市数字文化产业发展提供高规格的国际交流与体验平台;以国际数字视觉艺术为基础,融合5G、人工智能、超高清显示等数字技术,为城市打造国际名片,推动城市文化科技产业升级。  ACSEE 2 0 2 1 系 列: ACSEE 2021线上AR大赛 ACSEE 2021论坛峰会 ACSEE 2021线上分享会 ACSEE 2021线下工作坊 ACSEE 2021 科技艺术展 ACSEE 2021艺术家采访 COMING SOON 合 作 单 位 主办方 ACSEE组委会 承办方 乐拓多媒体 战略合作 央视频 / 微信视频号 独家垂直媒体 MANA全球新媒体艺术平台 场地支持 中央电视塔 广州塔 澳门旅游塔 埃菲尔铁塔 迪拜塔 学术支持 中央美术学院 中国美术学院 广州美术学院 西安美术学院 中央戏剧学院 特邀合作机构 深圳市数字创意与多媒体行业协会  深圳市增强现实技术应用协会  夜游文创灯光研究院 独家AR服务器 HECOOS SERV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