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World-View 2019的十天现场

Inter-World-View 2019的十天现场

2019年11月11日-11月20日,由中国美术学院·当代艺术与社会思想研究所(ICAST)发起、视觉中国协同创新中心承办、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协办的“Inter-World-View”项目,完成了高强度与高能的十天。

来自全世界不同地域和领域的15个小组,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共同生活了10天,并在这个过程中,生成了美术馆空间中的静态展示现场(展期:11月21日-11月24日)。更为重要的是,这一非常规的组织方式,不断生长的叠加、交错、化合,颠覆了通常作为活动结束的“最后一天”,使之成为了开启更长远工作的“第一天”。

第十日,参加Elia峰会的近百位世界各地美术学院的院长
来访Inter-World-View的现场

Inter-World-View,顾名思义,它是“Worldviews”之间的“Inter”——世界观的交互,也是对“World”的“Interview”——对世界的访问。

可是,不同的世界观如何可能交互?世界又如何可能被访问?

IWV尝试的方式,是通过“人”。但不是通过个人,而是群体。因为,每个独特的群体的存在,或许都意味着一种世界观,开始了它的普遍化的进程。

IWV于美术馆地下实验空间
10天生长后的现场

IWV通过公开征集与邀请的群体,包含了建筑师、科学家、设计师、音乐家、精神分析师、导演、舞者、厨师、农

民……大部分都不是标准的“艺术家”。这个迂回,试图为广义的“艺术”的扩展,探索更具纵深的回路。

这些来自不同地区,有着不同文化背景与世界观的人们,汇集于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地下一层的实验空间。白天,人们畅谈与聆听彼此的世界;夜晚,人们席地而坐绘制“异世界蓝图”,并以文字、图像与音乐等方式写作各自的“地下室手记”。

第一日,“蓝图奠基”仪式

十天内,不同的团体报告、展示、演绎自己的“工作”,而其余的群体,在这一刻成为听众、发问者、评论员或者诘难者,在下一刻成为主讲人。这是一个漩涡,但没有固定的中心。最终——成为一个形状复杂的共通体。

每一天的早上,都由一场“晨读会”开启一天的日程,晨读的主题是“翻译”——而翻译,正是“Inter-World-View”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动作。而一场“无言”的音乐演出,则是在每天的结束时刻,作为一天的海量言谈和讨论的尾声,一种不需要语词的“总结”和反馈(feedback)。

IWV尝试了一种全新的做法:所有的参与前来的报告团体,也同时作为IWV项目的工作团队,以自己的专长,加入到一种更大的联合工作之中。以劳动来再次深入Inter-World-View的主题,这些团体分别担纲了展览策划、空间设计、海报视觉、展览搭建、影像记录、现场翻译,乃至于以作品的方式提供工作晚餐等任务。

第一日与第十日  熟道展场对比

“脚手架”则作为视觉母题元素贯穿全场,暗示了一种不同于“完成时”展览的“建造中”(under construction)与生成(becoming)现场。从开始时几乎空旷的现场,到最后几乎满溢的空间,在时空的延异(différance)中,在这片不断地被拆除与建筑的“工地”上,15组群体每一天都留下了新的行动痕迹,作为实验空间的美术馆地下室,保持在一种不断增殖与繁衍的临时状态。

就此意义而言,IWV始终不是一个标准的展览、研讨会、工作坊、分享会或演出,尽管一定程度上都包含了这些成分。正如IWV并不设置开幕式,而仅仅是以“铺设蓝图”作为一个“Opening”的仪式,它与一楼大厅的“异世界”、“核心现场”与“世纪”装置,共同形成了一系列象征性的行为。

这个充斥着标准化操作“模式”的时代,我们所见到更多的是:这些模式日益成为了真正交流的阻碍,并切断了人们的联合,消耗了“作品”之凝聚所需要的能量。Inter-World-View所坚信的是:首先要实验新的“格式”(format),才有可能发明新的“形式”(form)。


 每一日:思索讲坛 
 转译晨读会“巴别塔重建计划” 

“我们吃掉神圣的原文,这样,我们才是神圣的。”每个人都是译者,是“偿还债务的人”。翻译让原文获得了“来世”生命,朗读让文本成为咒语。

如同阳光或者早餐,Inter-World-View的每一天都在“思索讲坛”的晨读中开启。

借助一系列的经典文本,这个来自上海外国语大学的多语种团队,通过晨读会探讨了与翻译相关的众多议题:语言的变乱与命名的诞生(《巴别塔》),方言与官方语言,文本的来世与纯语言(本雅明),翻译的双重债务(德里达),多种语言的身体感知差异(不同语种诵读《神曲》),“咒语”的可译与不可译(《心经》),“食人式”翻译与后殖民(《食人宣言》),债务与礼物(《末日松茸》),“世界”与“观”的辩证(《加利美亚人的身体仪式》)……

这一系列晨读会被命名为“巴别塔重建计划”。这种状况是如此契合我们当前的时代状况:在原子化的状态下,我们如何重新获得联结?或者,要通过怎样的尝试,去重新获得“Common Speech”?这是巴别塔中隐喻的历史问题,也是IWV期待完成的回应。

思索讲坛的成员也在整个IWV期间完成了大量的资料笔译与现场口译的工作,既以一种主动的“Inter”机制嵌入到了实际交流过程之中,也以这一翻译机制回应了主题本身。


 第一日:九樟

  “万物需有寄托之地” 

九樟此次以空间设计团队+报告团队参与IWV,在其余群体抵达之前,已预制了整体的空间与动线设计。并在思考IWV的过程中,总结了“万物需有寄托之地”为自己工作的“世界观设定”。

在第一天的活动中,九樟首先为众人导览地下室空间,最后到达九樟自己的区域。作为一个“学社”的发起与组织者,以及一个专业的建筑工作室,九樟此次避开了常规的业务工作,而是展现了2017-2019年开展的4项“社会空间实践(social-spacial practices)”: “归乡小记”、“家庙设计”、“食物的家”、“城·店口”。

在工作报告环节,九樟首先抛出一个问题:你何时开始认识到“故乡”这个概念?邀请观众回忆自己对故乡的认知,重新思考自身在故乡的位置。进而以一个小镇店口为例,展开地方与时代大叙事的关联。并让参与者通过彼此互“嗅”对方手中食物的气味,从极大的日、风、气、地理,到极小的菌群、微环境,探讨食物与其所发明的具体地方的一切因素(综合为“空间”)的关联,从建筑专业角度切入“为食物所造的建筑”的研究。“寄托之地”在这些关联中浮现而出。

九樟绘制的异世界蓝图 手稿到设计图之衍变


 第二日:重庆工作研究所 

 “山城防御体系” 

“重庆工作研究所”(重工所)呈现了一场“表演讲座”:《山城防御体系》。话题复杂,纵横蒙古、民国与今天,山石、江水、工事、技术,乃至北碚及卢作孚。与“方言”相应,全球化中的“地方”之议题不断闪现,在这里,重庆不再只是一种地域所指,还构建起一个研究剧场。

但是,一个“地方”如何超越“对象”而成为“方法”?这是我们的共同难题。“地方”的变奏再次包含了多重反转、多次断裂,这一切迫切需要我们重回现场,重回田野,对当今由全球化主导的文化,进行反思和具主体性的文化构建。对于现实,“从何说起”始终是最大的难题。

重庆工作研究所与Blueprintplug小组合作的异世界蓝图


第三日:家园计划 

 “Invisible revolution” 

当日下午的互动现场,“家园计划”打造了一个聚会的场所,一个由黑幕包围的探索身体感知的区域。进入这个“酒馆”的每一个人都被限制了一个感官,而去感受一场演出。聚会具有原发性,交流的渴求与其行动价值是聚会的基石。聚会漫步在间隙、停留、突然与广场中,具有大众意识,在劳作后的休憩与寻求认同中漫延。


 第四日: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IAP) 

 “从混沌的现实到模拟的秩序” 

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IAP)的团队,在严谨和细心中展现了他们的工作,又在漫不经心中展现了不自觉的诗意,正如他们的展区一侧是“混沌的现实”,另一侧是“模拟的秩序”。

他们以静态图像、视频和在线人机交互预测平台的形式展出团队的观测和研究成果,以及归纳推理(Inductive)、演绎推理(Deductive)、溯因推理(Abductive)的核心方法。IAP在与众人的交流过程中说道:这个时代,自然科学研究的瓶颈已经到来,而我们都是freshman。

IAP的科学家们在思考的是:演绎推理和归纳推理方法是否存在外推极限?自然科学的符号逻辑是否存在根本性的谬误?如果将来计算机能完全内化吸收科学理论和模型,自动运转,甚至自己创造理论,那么自然科学家该往何处去?人工智能的发展在多少程度上能够影响预测和决策的发展?而艺术和感知是否能够填补那道不可见的缝隙?

他们通过地质反推天空:从地层中的硫酸盐反推气溶胶的厚度,并通过西方绘画(中国绘画都是单色的)中天空的红/绿比,推导那个时代的大气情况。

科学家们说:我们很少听到有人说“我感觉”,而他们的言辞中,充满着“可能的诗”以及“世界观”意义上的启发性现象——海洋和大气分享同一个公式。云的寿命有多长?如何模拟:通过一个输入了人类所有已知物理化学公式的一万八千页代码的程序。南极的风很大:把海水直接撕裂为海盐颗粒,类似pm2.5的几微米气溶胶,从卫星上俯视中可以看到一个大陆在飘着轻烟……

所以,最后我们问:一首新的诗不重要吗?

 IAP邀请所有人共同标注等压线,预测一场台风


 第五日:BluePrintPlug+Fleshy School

 “蓝图分享会”“黑格尔舞者” 

BluePrintPlug由中国美术学院创新设计学院本科二年级同学组成的,是此次Inter-World-View的工作团队,担任视觉设计。 

第五日上午,BluePrintPlug组织了“蓝图设计谈”,他们以“以制图会通世界”作为自己的世界观,远溯内容与图解的总谱,将“图解”作为信息转化和知识梳理的生产实践方式,从总体知识结构的纲举目张,结合个体关切展开差异化的叙事与分析,以系统化和系列化的线索提取、跨时空比较为基本方法,深入社会结构,浅出日常世界,最终转为蓝图的搭建设计。

第五日下午,来自哥伦比亚的Fleshy School为我们带来了以“黑格尔舞者”为主题的身体练习与讲演。Erika向我们阐明,这一主题名称来源于黑格尔提出的二元对立的正反合系统。舞蹈是一个证明两种相反的力相互作用的复杂形式。舞蹈所产生的并不是两种力量之一的消除,而是一种“对立”的共存。正是这种对立产生了节奏,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伦理隐喻。

接着,Andrea向我们展示了用身体所创造的曲线来挑战二元性:曲线的身体容许左右、前后同时存在。身体和曲线也为动作带来复杂性,允许反对面的共存。她更划出了一个笛卡尔坐标——站在笛卡尔坐标上的扭动的身体,同时穿越不同象限。舞蹈塑造了“另一具身体”和新的认识论。

Jose以卡泼卫勒舞(Capoeira)为例,说明了一种“无限游戏”或“螺旋”练习,即对抗某人但不杀死他/她。这个游戏是建立在两个玩家的对立关系及两个世界的相遇之上的,对立的共存不消除某一方而是“创造运动”。

最后的UBUNTU(非洲舞步,意为:我和你是一样的)练习让参与者更好的认识到自己与他者的联系、我与群体的关系,及小群体与大群体的关系:大圈小圈互相交错,瞬间失措同时立即开始复位。这个过程的演进,渐渐于群体间,形成了某种接近仪式/巫术的共同姿势,而潜在的感应,也打开了“通过身体思考”的全新路径。


 第六日:PeARL

 “用科学再现艺术” 

来自美国德克萨斯州理工学院的PeARL聚焦于“Schema”(图式)的研究。PeARL的名称缩写即暗藏着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大写A意味着“Art(艺术)”,大写R意味着“Research(研究)”。团队成员通过用数据再现对表演艺术的研究,从广泛的跨学科角度出发寻求科艺融合的突破,用科学再现(re-presents)艺术,用科学和艺术的结合研究显现(presents)人性。

在地下室中厅的狭长边缘,PeARL试图用无国界的视听语言和数据逻辑营造一个强互动的思考空间,“和谐旋律的再现网络”选取1958-1991年的100首流行金曲,以图谱网络揭示音乐工业的制造流水线。“沉默的迪斯科”鼓励一群观众同时戴上耳机随乐而舞,用音乐诱发下意识的肢体反应,从而在现场叠加一层平行空间。将空间切割成几部分的金色帘幕也是作品“金属性&电子性”的一部分,帘幕后的人模糊了面孔和身份,用箭头形状的便签书写和传递消息,模拟存在于赛博空间的不确定性与随机性。

区别于“用研究做作品”和“艺术化研究”(artistic research),PeARL所谈及的“通过创作作品而做研究”是此类工作的真正核心。


 第七日:热带病艺术研究所 

 “症状在反复敲打桌面” 

第七日,热带病艺术研究所在现场向大家展示了《一个人的社会》项目,试图将精神分析的方法置入艺术实践,在互相看见的个体身上重新发现真相,理解个人作为社会实体时,社会秩序在主体内部的运作。 

他们营造了一个“精神分析师”式的舒适的空间,在让人放松的同时将主体的另一面显现。但精神分析师不承诺治愈。他们通过橡皮泥游戏与分享,与众人展开了讨论:精神分析不是一种知识,而是一种训练、一种产出;这是一种生产的工作,而不是分析的工作——让独一无二的没有办法溯源的症状(“圣状”),成为创造性的生产。

分析师并非带着知识去工作,而是根据自己的人生经历,凭借对自己的主体的理解,抓取相遇的时刻,制造新的运转形式。如果医生自己没有改变,治疗其实是不可能发生的,都是在互相影响之中将主体投入进去。这是一种基于主体间性的工作方法,而非以谁为主。主体之间的相遇,词把他们连在一起,这个关系同时改变了两者。

“症状在反复敲打桌面”的同时
要对自我和他人反复说:“不要理解得太快”


 第八日:北国+人民比特(RMbit) 

 “业余时间就建了个….”“程序空间下的观、听、触” 

上午,来自北国的成员ooof、海蓝和潮汐落座于地下室一隅开始“垂帘茶话会”,而观众席地而坐,在帘前大屏幕上观看他们手部的微动作,视觉和听觉上所接收到的信息在表象上关联不大,但也许其中不可见的关联,正是其试图表达的东西。这批因为在山西临汾郊外种了块地的而连接在一起的人们,看似与艺术最为遥远的人们,却给人们带来了一种独特的经验,朴实与幽默,甚至是某种疗愈。


同时,观众也将所思所想写在纸条上,由工作人员呈入帘中,成员们如收到了朋友的飞鸿传书一般,念出来,或者不念出来。最终这些纸条都被带走焚烧,并洒在枣树下的土壤里。

北国项目的现场

下午,影音现场艺术家团体“人民比特”借由在本次IWV中呈现的《再现场》(再,现场;再现,场),以“触”为主题,将“影-音”(Audio-Visual)现场在展览空间中进行还原,构建了一次再造可被编译的场域的尝试。

对于人民比特而言,作品存在两种“再现场”的状态,即“再现现场”与“再造现场”。“再现现场”是通过社交媒介和手机媒介来看现场演出的“意识在现场”;而“再造现场”则是展览空间中还原现场演出中超低频的“肉身在现场”。

从这两条路径出发,《再现场》调动感官知觉,让程序空间达成一种对于意识与肉身的“共同触碰”。人民比特的现场报告同样以“程序空间下的观、听、触”作为主题,将自己在“影-音”创作中的实时工作状态进行呈现,同时也对其创作历程中的阶段性作品与庞杂的素材库进行了分享。通过“实时重返”,为大家呈现一场从创作出发的即兴演出。


第九日:退化建筑 

 “何处是公共的边界?”

退化建筑(DevolutioN)作为结合了建筑、设计、广告等等工作的组织,一直关心用空间介入的方式试探和讨论建筑衍生的社会心理:他们用“闸机”铺设出了一条常常会被我们忽略、更在日常生活中熟视无睹的“路线”。对退化建筑来说,在此次的IWV项目现场中,用一个名为《我们》(US)的装置,将公共边界显现,并且作为某种测量的标尺,对于同一时间内共处在同一空间中的不同群体而言,这正是一个触及公共与私人界限的良好的空间文化模型。

而退化建筑的提出的项目名称:“我们”,并不是“WE”,而是“US”。US意味着一种宾语的状态。这并不意味着始终将自己放在宾语,而是获得这样一种意识: 你意识到自己正在联合中,而时刻还需要有效的交流和主宾的换位辩证。这种换位辩证,就具体行动而言,首先就是在必要时刻的倾听。正像巴别塔建造过程所暗示的,当我们都作为主体在表达时,实际上一切就都变得混乱了。同时也意味着共同生活,仅仅完成一次“联合”是不够的,生成是化学作用,而不是简单的累加。

退化建筑所提出的正反两面的异世界蓝图


 第十日:午山

  “漫游小说集” 

午山通过一个密闭却通向西湖各个隐秘之处的宾馆房间,重新让“触景生情”蔓延开来。对于此次从世界各地来访的客人,宾馆客房正是在异地生活的场所,而一个被在地(杭州)影像包围的宾馆里,又会唤起多少咫尺又遥不可及的脑中世界?

最后一日,每一组群体轮流在午山的“香格里拉酒店”房间内的白色大床上独自坐着,分享一个故事。而其余群体此刻正聚集在相隔不远的中厅,通过网络观看这个酒店房间的视频,聆听他/她的故事,通过麦克风交流。继而,内/外的对话与访问,开始在“在场”与“不在场”,“看”与“被看”,“独处”与“共在”间相互展开。

这之中,几个问题获得了暧昧的答复:当风景铺展的时候,故事被赋予新的感知了吗?当故事叙述产生时,你从窗外看到的是否还是原来的风景?而连通此地与彼处的显示屏,又在讲述与访谈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故事与哲学有什么区别?

午山也是此次Inter-World-View的工作团队,担任现场纪录影片的拍摄工作,而“拍摄”与“访谈”,正是自我的展示,也是与他人的交互。各个群体的相互访谈,也通往了“对世界的访问”。


 每一日:熟道 

 工作晚餐 “发酵城市” 

熟道为IWV的成员提供每一天的工作晚餐,在一天的劳作与思考之后,以食物作为自我呈现与交流媒介。“发酵”是熟道团队此番的核心议题,暗示着的时间绵延、递进。随着IWV每日项目的进展,在空间中留下的痕迹、与其他团队的每日交流互动,也成为“发酵”的对象,以递进式的叙述进行食物的再造性实(shi)验(yan)。

熟道每日提供了不同主题的晚餐,探索了“酵母”(不同程度的面包),“臭”(植物发酵),“酱”(酿造、酱油),“倾泻”(新闻新媒介与农产品危及售卖便被倾倒)、“签山”(互联网时代食物的标签作用)等议题。 

当下快餐文化和消费主义的混融下,重构人与人、人与物以及人与空间的关系。饮食本身作为一种关系的链接、文化的构成,正在日益成为程序化中的一环。在熟道构建的曲水流觞式的饮食空间中,人穿梭流动,食物、空间共同构筑了许多交叉的可能与节点。

值得一提的是,11月20日,九樟和熟道一起为本次IWV提供了令人难忘的“最后的晚餐”——来自五湖四海的食物,被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吃下,再带回五湖四海。


 每一日:Passepartout Duo+AnyOne 

音乐给出无言总结“愿你生活在有趣的地方” 

在Passepartout Duo多年探寻声音的旅途中,他们走到了冰岛北部的一个小渔村“欧拉夫峡湾”,短暂停驻在那里时,他们遇见了另一个异质性的团体“AnyOne”。两个团队的四位成员在两个月的极夜、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共同创作、生活,反复擦除、书写。这一过程神似这十天IWV的地下室生活,故事得到了延续,只是联通了更广大的人群。

Passepartout Duo+AnyOne将杭州作为他们旅途中的其中一站,在这里遭遇世界各地的人,在这里发生的一场密度极大的相对运动。他们穿行在其他的小组成员现场与观众互动之中,采集并在10天之中孕育了一个音乐动机的主线。

在现场的最后时刻,在Passepartout Duo与AnyOne邀请IWV的所有成员在展厅中唱起了共同的音符:不同音高的“啊”,并作为他们提出的“异世界蓝图”。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所有参与者,在此时开始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们”互相走动,当“我”与任何人碰面时,都能理解各自此刻的情感。这是一个原始的音节,单纯、悠远、空旷。这音节在语言中并不传达任何意义,然而当所有人都自然发出共同的声音时,一切在瞬间都似乎联通了。

Passepartout Duo+AnyOne的异世界蓝图

在此刻,人人都在发音,但不是一种个人表达,而这却恰恰却成为了一种共同表达,每个人的发音都能被互相听到。我们互相走动,当我与任何人碰面时,都能理解各自此刻的情感。 

可曾记得,IWV开端时引用的文本,正是表达人们如何变乱的过程,从那时开始,“表达”就奇诡的构成了朝向自身的背反。而在此刻,在所有人共同的发音中,这种无意义的原始呼唤,却构成了一种和谐的交响。这种崇高的氛围,恰恰是以不表达“个人意义”的表达而实现的。似乎在此刻,在十天的共处,在十天的交流与不断打开中,我们终于感知到,我们可以如何“共同生活”。似乎,我们从另一种路径,看到了超越语言而重建世界之塔的希望。


 某些夜晚:蓝图夜谈

从IWV下半程开始,交流与创造的密度加大,每天晚上开始了蓝图创作与夜谈的环节。各个群体在每天晚上Passepartout的音乐演出之后,继续留在地下室讨论各自的“异世界蓝图”,并在每一日的再创作中不断迭代与递进。诸多问题在夜谈中被打开:

建造一个世界需要多少步骤?建造一个世界需要多少元素?建造一个世界需要多少概念?

什么是真的无限?一个确定的无限还是无限吗?一个符号什么时候才是真的是无限?

在异世界中,会有莫比乌斯环吗?莫比乌斯环就是巴别塔吗?

为什么我们那么喜欢预测未来?异世界是不是“未来世界”?什么是“未来”?什么是“未来感”?未来是“可预测”的吗?可预测的未来是我们要的未来吗?

如果人们生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获得一个故事——可是,故-事:过去的事,那会是一个异世界吗?故事的讲述是有很多空隙的——是否存在由空隙构成的乌托邦?

如何在同样的材料(例如山水画中的山石)之中造就异世界?

蓝图:不是海报、不是产品说明书、不是地图——是不存在的地方的地图。是否存在正反两面的蓝图?……

Fleshy School的异世界蓝图

“异世界蓝图”,是人们对于各种尚未存在世界的畅想与规划。“此世界”(The World)之强大与闭合,呼唤着我们以“想象力”和“创造力”来构筑差异性的“世界观”,从而打开异世界的大门。这呼应于美术馆一楼大厅的脚手架上,错落地呈现着“异世界蓝图”和两个影像装置:“异世界”与“核心交流现场”档案。

 “异世界”,即历史上各种对“另一个世界”的想象。从上古的神话传说、宗教想象,到“乌托邦”,再到创新式的可操作性方案。想象“异世界”,是对新自由主义式的傲慢的TINA(there is no alternative)的反对。

 而“核心交流现场”,呈现的是人类历史上多次重要的聚集,这一代代的人们,他们的身体互相转化,其中不乏我们的先人。这是创造异世界的一种可能的通道,是一个由时间和人构成的临时乌托邦,是一代代的人类主体为改变此世界所做出的努力。

这无疑是我们最高的期待:充满想象力的历史方案和创造历史的主体,在一种激烈的过程中同时被生产出来。

“我们的任务是带来一种真正的紧急状态”,本雅明在《历史哲学论纲》中如是说。在可能性的极限处,人自身进入了根本的内在体验之中。迷狂、交流、共通体——如同行星,相互环绕,相互运作。在高强度工作与突发状况并行的时间线中,矛盾浮现出来又被加以化解,此消彼长,相互抵牾带来的巨大力量,将他者同我(团队成员与我、其他团队与我、甚至是我与我)迫入一种紧急状态里,所以我们必须去进行紧急写作,以此来阻止滑向情绪悬崖的趋向,然后触底反弹。十日的紧急状态中,地下的空间中日常生活被剥离,生成的过程被加速。思考已是来不及的过去式,紧急绘制的蓝图在被加码的行动中生成。

在Inter-World-View构建的“世界观”之间的群体交流现场中,或许我们更希望看到的是联结的自发生成,是异质主体间用一种力与力相互抵充又相互化解的方式进行下去的创造性活动,在对彼此的近身接触里摩擦出一种共同工作与共同生活的方法。在世界观的意义上,世界无所谓大小。会饮,雅集,沙龙,诊疗,耕种,辩论,舞蹈,最终将我们变成夜行的游击队员,双脚交错陷入淤泥里,一起趟过夜色笼罩的河。这就是之前的十天在尝试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是为之所做的准备。

《庄子》有云:“适千里者,三月聚粮”。显然,一切都没有结束,甚至才正要开始。最后的地下的空间,如同一种奇特生物的“大脑”,来自混合而非单一的物种。而我们随之的任务,是通过inter-world-view去生成一种form-of-life,并延续最重要的工作:Interview the World。

Inter-World-View 2019

总策划:许江
总协调:余旭鸿、王良贵
执行策展:刘畑
总制作:常兰
行政统筹:视觉中国协同创新中心(张顺仁、邵琳、韩媛、张珍珍、周净、曹梅清)、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夏商周、蔡可成)
策展总统筹:冯宇纯
策展分统筹:陈天琪、龙奕瑭、黄利红、冯均桥、梅嘉程、李丁
分项策展:陈旻(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陈天琪(PeARL)、冯均桥(熟道)、冯宇纯(北国项目)、黄利红(九樟学社、家园计划)、蒋斐然(思索讲坛、午山)、Juaniko Moreno(Fleshy School)、刘益红(BluePrintPlug)、龙奕瑭(热带病艺术研究所)、梅嘉程(退化建筑)、彭婉昕(Passepartout Duo+AnyOne)、徐若风(人民比特)、徐子羿(重庆工作研究所)
 
参与群体成员名单
九樟 – 许天心、李威、沈柯韦
Fleshy School – Ericka Florez / Andrea Bonilla / Jose Luis Cardona / Hollman Alvarez
重庆工作研究所 – 鲍大宸、董勋、吴剑平
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 – 尚晶晶、冯立民、王涛
PeARL – Dr. David R.W. Sears (Lab Director) / Ethan Wills / Rahimeh (Raha) Shojaei / Lucas Hess / Jonathan Verbeten
思索讲坛 – 陈立、谢芊芊、王宇琪、徐子涵、陈徐颖、黄兆铜、陈薇禾、陈迅超、李莹玥
退化建筑 – 王琦、蔡佳琦、汤建松、杨鹿童
热带病艺术研究所 – 蓝海骐、刘洋、满宇、翁欣欣、徐琳瑜、余秋呈、喻旭东
人民比特 – 王志鹏、王茜、翁巍
家园计划 – 黄金、沈博伦、吉富遥树、唐冠华
北国项目 – ooof、潮汐、海蓝、凡之夫
Passepartout Duo+AnyOne – Nicoletta Favari / Christopher Salvito  张泽洋平、吴禹墨
午山 – 祝新、周秦汉、钱君行、张子杰、沈真、章炜、王靖渊
熟道 – 陆宇洋、童佳慧、周统政
BluePrintPlug – 林金汶、周泽源、裴飞扬、张容恺、翟一凡、吕东进、吴润曦、李青璇、王珏欢、舒通、刘陈婧、王子航、易飞瞳、严必信、李涵、周涛
 
空间设计:九樟学社 + ICAST
平面设计:BluePrintPlug
媒体组:蒋斐然、徐若风、徐子羿、Halina Troshyna、Juaniko Moreno
影像记录:午山
现场口译与资料翻译:思索讲坛
“异世界”、“核心现场”、“世纪”装置档案梳理与设计:黄利红、李丁、陈旻、蒋斐然、陈天琪、徐子羿、徐若风、常兰、龙奕瑭、梅嘉程、姚远东方
装置与影像特邀创作艺术家:蔡宇潇、朱怡君、王晨
志愿者:朱钰璇、张书豪、崔冰洋、刘奕雯、齐晓鸾、吴宇杰、陈璇、陈铭纬、史雪晴、万胜、方铭璐、王诗晨、张智勇、黄诗坤
特别致谢:江河、瞿畅、土木、赵德利、张文江、宋陵、黄孙权、田进、秦文捷、张佳乐、杨朵英、张晨、魏潇洋、姜宇辉、罗秀芝、梅悦子、王旭、武雨濛、李继忠、郝经芳、王令杰、李依佩、林昱、龙星如、郑圆、王菁、宋哲、梁健华、朱建林、李青、艾晶、李宁、雨嫣、曾嘉慧、宋轶、胡向前、焦思雨、邱奕雯、李思瑶、欧阳潇、张晓艺、杨静、陆怡舟、陈沛涛、彭欣、宋戈文、陆章程、房伟红、黄建伟、刘真真、何立柱、刘文星,以及所有投稿的团队和个人
鸣谢单位:2050、瑞士文化基金、SITO ART、杭州哈莫尼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浙江浙大新宇物业集团有限公司